言儿是个孤独内向的孩子,他不爱说话,周围也没有朋友,父母在城里打工,他就随着背弯耳聋的爷爷生活。这个奇怪又可怜的人,却是我唯一的伴。
粮食是农民的心脏,是这山里老汉们最宝贵的东西。这小心播种下去的种子倒也争气,为他们献上累累的穗串。几只云雀叽叽喳喳地跳到我肩上,细语着秋日的秘密。是谁说鸟儿与稻草人“不共戴天”的?我们关系好着哩!
一阵少年的脚步声传来,是言儿。他习惯性的坐在我身旁,嘴里还含着一根狗尾巴草。秋风吹来,虽算不上大,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把我吹得晃几下了。突然觉得头上少了点东西,啊……是草帽被吹走了!
“喂,帽子!”
没等言儿将这句话说完,便从地上爬起,去与帽子追逐。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有节奏地摆动着,蓬松的头发又起又落,少年的身上,也洒满了金色的光。就这样望着,望着,是我作为稻草人最幸福的事……
又隔了几天,田里的麦穗已经被农民们收的差不多了,言儿也好几天不来了。但我又怎能怪他呢?毕竟外面的世界才是他该享受的。我,只有一根坏了的拖把杆,一件褪色的旧汗衫和一顶满是补丁的草帽,或许忙碌又凄清的田地,才是我唯一的归宿。
第二天一大早,言儿来了。他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和不知如何开口的纠结,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言儿。
“稻草人,好久不来,你心里可没怪我吧?你知道吗,我最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生的又白又高,眼睛那么大,比我可帅多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愿意跟我玩,!不过,稻草人,你又该生气了吧,我明明说过只要你一个朋友的,对不起……”
两滴晶莹的泪珠落到我的旧汗衫上,滚烫滚烫的。我多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可这根木棍被粗糙的麻绳紧紧缠在这捆稻草上,不能弯,不能动。
田里安静了好久,只有言儿低低的抽泣声。言儿伸出他的小脏手胡乱抹了两下脸,又露出了他白亮的虎牙,学起我的模样来。
“稻草人,我跟他约好了去山上玩的,虽然我有了新的朋友,但你仍是我最重要的伙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陪我度过的孤独的日子,你也会一如既往地守护着我,对吗?”
对。我所能回给他的,只有这张笑脸,这张永远不变的笑脸。
言儿大步奔去,我仍是这么幸福的望着,或许十年后,这仍旧是我最幸福的事。
许多人都说,稻草人没有灵魂,喜不能说痛不能泣,但我相信,在每一个稻草人短暂的生命里,都会有另一个生命用爱点亮一盏灯,使每一根稻草都悸动。正因如此,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也未尝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