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越来越读不懂你了。
你真的很傻。明明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却总是很叛逆。在你的记忆里,父亲是专制而暴躁的家庭掌门人,你只能接受被他斜视,“他那高傲的眼光从鼻梁经过嘴角而后往下流着。”但幸好,你还有一个爱你的祖父,他陪你玩耍,教你古诗,这是你为数不多的快活日子。
为了反抗父亲逼婚,你不惜假装同意,后又乘夜逃走。却因为战乱,导致求学成泡影,求职也渺无希望,只得向生活低头。
你真的很痴。尽管向生活低头,却又因丈夫的临阵倒戈、不辞而别而不得不流落街头。这时,你遇到了一个你喜欢的人。你和他在一起过着“流浪汉式”的生活,但你们却从不悲观、愁苦,过得快活而有诗意,“甚至为某些人所羡慕。”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只有五年,性格差异导致你们摩擦增多,他在感情上的旁逸斜出戳得你流血、战栗,甚至将你打得鼻青脸肿。你真的如同《弃儿》一般,始终被辜负。可能他最大的贡献就是带你走进文坛,但你却涅槃成了“文学洛神”。为时代发出了《生死场》上的怒吼。
虽然你事业上开始一帆风顺,感情上却挫折不断。你们决定暂时分开一年,但你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关心着他的健康和生活。我多么希望你就是简。爱啊,勇敢地说不,那样你说不定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生活,做一个独立的人,拥有属于自己的荣光。可惜了,你不是,你的那一片痴情终究在他的冷漠下破碎了。
你也真的很悲观。离开他以后,你随即和另一个他举行了婚礼。由于只有一张船票,迫于战乱,你让他先走,留下自己一个人辗转跋涉,流离失所。在这一段昏暗的日子里,你感到孤独、失望、无助。后来他把你接到重庆,这一段岁月是你生活最安稳的阶段,却依然抵挡不住你那如洪水冲堤般的寂寞、苦闷和惶恐。纪念恩师鲁迅成为你此时情感最大的寄托。
抵达香港后,你更加留恋家乡,留下了温暖的《呼兰河传》。然而生活早已磨折了你的健康,你临终前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得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先死,不甘,不甘。”
乱世风华,落红萧萧。
这就是你,萧红。
从离开家乡到去世,短暂的31年,许多时候你都过着居无定所、贫病交加的生活,多的是凄苦、误解和嘲讽,少的是欢乐、安宁与温情。你几乎承受了那个动荡时代的全部屈辱与苦难。你一生的写作成就,恐怕都弥补不了你所缺失的爱和温暖。
如果说我在慢慢读懂你,那就是,你想要的,其实只有温暖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