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么一处风景,这么一段记忆,虽然不曾与人道明,但固执地藏匿在心底,仿佛一道流淌在幽谷的溪涧,仿佛一曲吟唱在深林的清歌,仿佛一簇涌动在礁石的浪花,诉说着一段过往的岁月。那浓浓淡淡的幸福,和那深深浅浅的忧伤,悄悄地潜入骨髓,穿透心灵,绵延不绝……
那时侯,我是十堰房山县一个大山脚下的孩童,稚气未脱、不知山高海阔、不懂天高地厚。未曾见识什么是林立的高楼,什么是喧嚣的汽笛,未曾被永无休止的习题围绕。我和小伙伴们在祖辈们绵延生息的小山村里,朝闻鸡啼,暮捕萤火虫,晴追花蝴蝶,雨玩荷叶伞……嬉戏玩耍,尽情享受我们淳朴的童年。
那时侯,我们没有撒娇任性,因为没有人理睬你这一点。除了玩耍时光,我们俨然一个小大人,自己按时上学放学,自己认真完成作业,自己干家务活,和爷爷奶奶一起撑起一片天(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打工)。只是偶尔也会向爷爷奶奶讨些零花钱买来满嘴的骄傲,坐在废弃的墙头,晃荡着双腿,看夕阳西下。身边,还守候着一只黄狗。
那时侯,我们也会偶来兴致,结伴去小河里美美地打一番水仗,再捞几尾小鱼让全家人打打牙祭。我们还会背上背篓,上山采挖“七月一枝花”“江边一碗水”“头顶一颗珠”(我们当地的几种药材),晒干后卖掉作学费。杏子即将成熟的时节,我们还会趁邻居陈大婶不备,摘几枚青涩的杏子尝尝鲜。偶尔被大婶撞见,在听见责骂后,我们会捂着自己羞愧而活跃的小心脏,一溜烟儿跑开,让大婶的骂声在山谷回荡。
然而,那欢声笑语的旧时光,那拙朴纯净的童年,随着我被父母从老家接走而戛然而止。楼群遮挡了天空,工厂排出的烟雾遮挡了视线,车流制造的尘埃淡去了故土的容颜……那座高耸如云的大山呢?那片参天的大树呢?那些棉花团一样的白云呢?那条清澈如练的小河呢?那棵默立的杏树呢?那只守望的黄狗呢?我望啊望,怎么也望不见。
有时候,我会摩挲着几张泛黄的老照片,一个人嘻嘻哈哈地看着,笑着笑着就笑不出声了,一股思念开始泛滥,我开始想起那棵杏树,想起那只老黄狗……
岁月如歌。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么一处风景,这么一段记忆,在心中化成一朵朵浪花,轻轻触碰你的怀念。当千帆过尽,尘埃落定,她还固执地在心灵深处,轻轻簇拥,浅吟低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