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每当清明,总会想到小时候在老家的日子,总会想到老家的祭祖仪式。
清明时节是要下雨的,不是大雨,是毛细毛细的小雨,像蚕丝,随着风,一层一层飘下来。少年不识愁滋味,小孩子的我们哪晓得什么欲断魂,反而是欢天喜地的往山顶上爬,向竹林里钻,寻“雨后春笋”。
在老家,竹笋有“大年”和“小年”之分,大年时候,满山都是笋,大的,小的,细长的,矮胖的,嫩绿的,棕紫的,什么品种的都一齐冒了出来,小年时候,笋就少了,常要到竹林深处才能找到一两棵。大年,小年,一年隔一年,大年吃鲜笋,小年吃笋干,都各有风味。
清明是特殊的节日,饭前要祭祖,那是很要讲究的,先是宴席,这要讲究五个字:质、色、香、味、器,食材必需是当地传统的,“糯米子”“笋豆腐”都必不可少,祭祖的菜要是新鲜的,笋干是不可以出现的。酒,要有香,菜要有味,装盘的器具要印有吉祥的图案。
祭祖仪式开始,一张方桌,一条边摆上两支蜡烛和三杯酒,三碗热饭,全家人站在桌边,先由长辈,就是爷爷,说一些请祖先保佑家人的话,再按辈份依次对祖先说出自已的愿望,一向慈眉善目的奶奶这个时候会格外严肃。她会把一口没柄的铁锅放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一扎一扎亲自的锡箔和纸钱,用火烧起来,纸钱由黄变红,再燃为灰色,风一吹,便飞向山野。火光闪烁。此时大家都不说话,静静地站着,望着远处依稀的青山。江南的烟雨笼罩着白墙灰瓦的祠堂,那是清明的色彩。
祭祖仪式结束后,我们就可以吃饭了,一大锅的笋豆腐,滋滋的腾着烟,一块块蒸肉,滴出点点油水……。,大家都迫不及待的落箸夹菜,爷爷和爸爸拿瓷壶热出两碗橙红的自酿酒,津津有味的讲着一年中的趣事,我和表姐嘴巴搀,要吃上好几块甜糯糯的糯米子,妈妈不让吃,太甜要蛀牙,我们便趁着锅里的冒出的白色热气,快速抓上一块,忙塞到嘴里……。
清明节过后,我们又要回上海了,下次吃到祭祖宴只能等到明年了,祭祖宴的滋味忘不掉,那么美,是浓浓家乡的味道。忽然想到,在西风东渐,传统节日几乎被世人所遗忘的今天。或许是老家的偏僻,或许是家乡人千百年执着的坚守。老家几千年的祭祖仪式,却如此完好的保存下来。文化是根,愿每个中华子孙都不忘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