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中医诊所,一抹浓郁的草药香飘过,苦涩中也带着一丝清爽的回味。不知不觉中,那抹熟悉、亲切的药香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
儿时的我因腮腺先天发育不足而患有一种怪病,医生说轻则影响咀嚼,重则影响张口说话。这对我的童年生活有着极大冲击,母亲更是焦虑不堪。
一个假期,母亲独自带上我前往省城,奔波于各大医院和众多诊所之间。四天求医问药后,母亲挎着一大包草药,拉着我幼嫩的手,挤上了回程的列车。
首次与中药的邂逅是难以忘却的。母亲带着满脸轻松的微笑,将我哄到餐桌前,端出了那碗热腾腾的中药。顿时,一抹苦涩中带着浑浊的难闻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房间。我立马跳出椅子,大声叫道:“天啊,怎么这么难闻!”
“儿子,乖,这中药确实难闻,但味道其实不那么苦。可是不吃药,生病的感觉更难受,喝了这碗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母亲说着,将我往餐桌拉。我如一头倔牛般立在一旁,毫不领情。十来分钟苦口婆心的劝说后,我最终妥协。
母亲将重新热过的药汤端到我的面前,热气在药上弥漫,浓黑的药汤轻轻荡漾,药已经经过母亲细心的过滤,但其中仍浮着些许粉沫,在碗中打着转,我嘟着嘴,极不情愿地走过去,碗中映出了一张眉头紧锁的小脸。
终于,我猛吸一口气,将药迅速咽入口中,一股强烈的反胃效应随即产生,我立马将口中的药吐了出来。那股刻骨铭心的苦味在我口中迟迟难以消散,更在我心中留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我将碗向一旁一推,走进房间,只留下那碗冷清的药和母亲冷清的心。
此后,每次喝药,我都是东躲西藏,瞒天过海,喝进肚中的药可谓是少之又少。直到那个夜晚,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厨房的灯竟还亮着。
我悄悄地走过去一看,母亲正站在灶前,艰难地搅拌着罐中的草药。热气、烟气笼罩着厨房,母亲抬手一按,抽烟机“嗡嗡”地开始了工作,母亲腰弯得极低,握着汤匙的手指认真地拨弄着。母亲背对着我,晶莹的汗珠顺着脖颈流下,浸湿了她的衣服。回忆起我对中药的恶劣态度,为逃避中药所做的一切行为,一股愧疚油然而生,泪水不觉间打起转……
第二天早晨,我主动坐在了餐桌前。母亲先一惊,便赶紧将药端了上来。那股药味仿佛不再那般难闻,甚至透着些许清香,那回旋的药水中仿佛映出了母亲憔悴、辛劳的面孔。
我喝完所有的药,这一刻也并非那般的苦,仿佛被加入了一种神奇的药材。这药材,也许就是母亲辛劳的汗水以及我成长的泪吧……
那个夜晚,那个弯曲的背景,那抹浓郁的药香,在我记忆中留下了宝贵的一页,在其中,我读懂了什么是温暖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