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他在14年狂热的夏天静静离去,奶奶和氧气瓶,还陪在他身旁,他好像确实已经同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说起来有些沉重,我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来照顾我了。我印象极为深刻的是他的虎字抬头纹,一顶毡帽,一件四季清洗的黑色夹克,和一双同样有着抬头纹的布鞋。如此看来,好像是一位刻板的老人,只是他抱着我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最早没上幼儿园的时候,最大的乐趣是与他对弈。在老家门前的石板凳上对坐,翻来一块刻有田字格的木板,这是我儿时的战场,我一点都不喜欢输给他。即使是偶尔让我赢一车,我也力不从心。再后来输让我烦躁,干脆不和他下了,这把他难得住?又提出一些小孩都经不住诱惑的条件,零花钱、糖、玩具让我燃起些斗志。出师了后,都是我让着他,好像不为了输赢,只是对面他坐着,便能让我的思绪沉静一些。他病高那几天,我搬去里面下棋,少了往间对弈的喜悦,我有时代他走,他力不从心,就像我刚学习一样。
他通易经,这是难得的。在小学第一堂科学课学完,我便飞也似的冲回家,告诉他那个东西不灵不科学。记忆最深的是他打卦的样子,先是闭眼坐在床上想点什么,嘴巴嘟哝几句,睁开眼便叫我过去拿两个以前的老硬币旋转抛出。看到正反面又开始细细思考,有时出去走走或是吃饭,又或是看一两集抗日神剧,他便有了一些结果,能预测一些未来的事儿,自然让我五体投地的佩服。我也很好奇,他能否预测自己的死亡。答案是肯定的,他提前告诉了父亲,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那几天,异常平静,静静的呼吸,感受着那些藏于宇宙万物间的规律之一——死亡
他喜吸烟喝酒,两天一包,半月一袋。以至于后来我和父亲讨论,是否他不抽烟,可以活得更久,医学观点是确信无疑的。但他摇摇头,好像又点了点头,便去床上麻溜的躺下,再吸一根去,吞云吐雾的时光,或许能带走他的烦恼吧?他的确在逃避着痛苦的回忆,粮食关,打地主,烟云中画的是命。他半信半疑的沉醉是过往的辉煌,又或是感叹自己,恍惚间身体大不如从前。
我抱着他的骨灰细细数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一两点疑惑,四五点神秘,七八点亲情
我与他告别在乱乱的山岗上,他静静地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他与我告别在深深的夜里悄悄的离开,也面带笑意。
显而易见,我好像确实已经与他告别了,但无论我长征到何方,他好像一定在哪里,面无表情下是慈祥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