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山林,蝉声聒噪。
深山,本应是幽静的,草木里混着微微的寒意,逸散在湿润的空气里,但对此刻的我来说是另外一番滋味。正值七月,气温把该有的清凉烤热了,熔化了,黏在皮肤上,甚是难受。我只顾一步步踩着重影的石阶往上走,任由潮湿的雾和汗液蒙在眼前,心里逐渐只剩烦躁。
身后没了动静,我扭头,看见转角后妈妈的上半身,手臂高高举着,仍在兴致勃勃地拍照,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她也看向我,笑着招呼我过去,我拖着步子走到妈妈旁边报怨:“热死了,怎么你还笑得那么开心?”“别走太快,换个方法,欣赏一下山中美景,你就开心了。”
真的吗?我半信半疑,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周围的山林花木。
奇怪!我发现我竟能听见时而出现的微弱虫鸣了,一阵阵飘进耳朵里,似树木呼吸的和声;抬头不见太阳,却有一片盖头的发亮的叶子,金粉一样的光线从缝隙中斜斜射下。细细凝视一番,那树叶竟是竹叶状的,但要比竹叶更饱满些,也没有竹叶尖刀剑出鞘般的锐气,它们更圆润柔和。低头也不只是斑驳的石阶,石缝里一条条虚线钻出,似要把石阶分割——喔,是蚂蚁们!
脚边的花多了起来,多数是白的,一小丛一小丛扎在草里,就像海上偶尔翻出的几卷浪花。白花间又撒着星星点点的黄,细看倒也不算密集,颇有钻出来看一看身旁花儿的意思。我能看见更多了:壁虎、蝴蝶、甚至是极其隐蔽的鸟巢。当我意识到我已沉浸在惊奇与探索山林的快乐中许久时,就在毫无疲惫感的状态下临近山顶了。
山雾愈发朦朦,看不清山顶和远处的景色,林木都似被轻纱笼罩,轮廓与轮廓被模糊;山上风也多些,刮进雾里就变得绵软,一团团从与天一般高的树木间流下来,轻飘的是风,厚重的是雾,如此才不会令人窒息,反倒觉得舒服。我忽然理解了妈妈的开心,原来换个方法,还真行。
达到目地固然可喜,行走的过程却更加美丽,欣赏过程比赞叹结果更有意义。换个方法让我忽然明白:做任何事,走得太快是留不下脚印的,与其在终点叹息后悔,不如在过程中沉浸欣赏。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换个方法,还真行!我仍慢慢走着,心情愉快。
毕竟,山林层叠变换,蝉鸣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