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提到苏轼,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他“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英勇无畏。抑或是“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宁静淡然。然而,细细探究下来,你会发现他的丰富与复杂。他可以豪迈、可以深情、可以喜气、可以忧伤。在浩瀚的中国文学史上,他有着自己别样的美丽。正如当代作家蒋勋所评:“如果完全从美学的角度来讲,苏轼的成就大概是最高的。”
当读到《念奴娇·赤壁怀古》时,会感受到这时的苏子瞻并不是走在宋朝,而是走在三国的历史当中。“当一个人可以与历史里的人物对话的时候,他已经不是活在当下”。所以当苏轼走在黄州的赤壁,才会生出“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感慨。所有的人都会随时间逝去,高贵的、卑贱的、正直的、奸佞的,总有一天会被扫尽。时间与今天相比,是分量更重的东西。当他领悟到这一点时,感觉曾在三国里活过,现在又重活了一回。他敢于直面时间,不惧时光的匆匆飞逝。正如结尾“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他明白,终有一天他会把生命还给山水,淡然如他、豪迈如他、真实如他、纵观历史,又有几人做到?
放眼宋词中,夫妻之情很少成为文学主题,然而这一首《江城子》却不知触动了古往今来多少人的心弦。“十年生死两茫茫”在王弗去世十年以后的时间里,苏轼写下了偶然梦到亡妻的回忆,“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这是妻子处嫁时的回忆。从前面的“尘满面,鬓如霜”的苍凉与憔悴,到了这里,作者已然衰老,可亡者在他记忆里永远是一个新娘,一个初嫁的新娘。也许与妻子的生活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但是他们毕竟共同生活过多年,这是一种非常深沉的感情。当读《江城子》时,你会相信,他是在描述真情,那样质朴的情感,是他最美的,最纯粹的所在。
“偷窥”是文学中少有的经验,苏轼却把它写在了《蝶恋花》中,当听闻“墙里佳人笑”,他踮起脚尖来看看,却被女孩子发现了,所以才“笑渐不闻声渐悄”,笑声随着女孩子越跑越远。“多情却被无情恼”,他并无抱怨,而是自己摸摸鼻子就走了。在封建社会这样一个严肃的男权文化里,这样活泼的经验,这样的自我调侃与自我解嘲,这种真性情,大概只有苏轼才有。
苏轼的情感一清如水,他有眷念、有深情,同时也有豁达。他平实的词风与六朝直至李白那浮躁华丽的文学风格不同,他的词中全是最真实的他,全是他最质朴的情感。他拥有最纯粹的自己,有着自己别样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