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轻缓地滑出云层，着陆于这承载我儿时欢笑与忧愁的土地之上。皓月仍然明朗，星空依旧坦荡，当空的云层仍横贯暗夜映衬星光，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趁黎明未到，趁尚未破晓，找寻那双眼眸，找回那片星芒。
年幼时，我总爱在晚上拉着奶奶前往海滩。我喜欢夜空中连片的繁星，喜欢那夜色中不歇翻涌的海浪，那定是大自然勾勒出的最祥和的图象。而每当这时，奶奶深邃的眼睛似是又增一抹明亮，不知是装下了波澜壮阔的海洋，还是有星辰在那眸中荡漾。若是适逢春节，那眼睛更是斑斓明亮，大海会承接烟火最华丽的绽放，引得无数各揣心事的人们驻足欣赏。那时我并读不懂奶奶的目光，只知道这一切的美会深深刻在我的心上，组成独属这座小城的恢宏诗章。
后来，学业加紧，我没能再同奶奶欣赏壮阔的烟花与海洋，也一直没能见到她眼中的星芒。那些场景的确刻在了心里，可那场景中的奶奶却已走向衰老。记忆不能复原，但我决不能让一切定格于回忆，我踏上了回那小城的路，伴着月光，重又仰望星空坦荡荡。
然而那人却变了模样，变得白发苍苍，变得佝偻踉跄，昔日的神采不见，只觅得年迈与沧桑。夜晚的海岸于她而言过于寒冷，她也许再无缘看那烟花于海面上绽放的华丽了。
大年三十夜，凌晨将近之时，我拉着奶奶上了天台，不为别的，只为再现她眼中的浩瀚星芒。随后，我又一次看到了那记忆中被时间冲淡的画面：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震耳的炮声与呛人的烟雾。朦胧的天边是望不到尽头的炫丽烟火，云与星和烟花相融合，辨不清其形影，整座城都跟随光源跃动着。这里的人们似是相互守护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自零点起便将整片天空映得如同白昼，满天的星光都为之黯淡，当空的白云也隐而默然。那是都市华灯初上所慕不来的花火万千，是华夏文化中最美的年。
蓦地，我仿佛又看见了曾经的奶奶，她的眼睛如同深渊泛星光，似是皓月映路长，亦如那翻涌的海浪盛满热情高涨。我想，我找回了那片星芒，那才是我心中刻下的最美的诗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