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记忆中的爷爷,头上总是围着一块白头巾。
天刚蒙蒙亮,爷爷便把我叫醒,简单收拾一番后就背着大背篓,牵着我来到了竹林。
“爷爷,我们要干什么啊?”
“砍竹子,给你编一个小背篓。”
说着,爷爷拿出柴刀,走到一丛竹子旁。枯瘦的手有力地挥舞着刀,手起刀落,每砍一刀,那根竹子便狠狠地一颤,连带着旁边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不出五刀,那根竹子便轰然倒地。我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他额头上的晶莹的汗珠,心中疑惑不已。
“爷爷,你为什么不把头巾取下来呢?不热吗?”
爷爷笑了,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堆积在一起,一条一条的。他抬手拉下头巾的一角,擦了擦汗,说:“不戴不行啊!头发都掉光了,不戴就成了光头了。”
又是一个瓜果飘香的时节,篱笆外的葡萄架就像一片小小的绿色的湖泊,深绿色的叶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青翠欲滴。在这绿色的湖泊下隐藏着一个个小精灵。
这几天是爷爷最忙的时候。它戴着白头巾,弯着腰穿梭在葡萄架下,手中的剪刀不停地挥舞,剪下一串又一串的葡萄。爷爷坐在石阶上,小心翼翼地清洗着葡萄,然后又将它们一个一个放在酒坛里,倒入从街上打的白酒,将它们封存好。做完这一切,也终于笑了。
“这下好了,就等着你大伯他们回来了。等到他们回来,葡萄酒也就可以喝了。”爷爷的眼里满是憧憬,头上的白头巾也随风飘舞。
爷爷总是闲不住,才做完手头的事,又拿起扫帚,一下又一下地扫着青石坎上的落叶和青苔,扫了一会儿,像是累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直起腰,转头望着小路的一边,眼神里充满期盼,一会儿又垂下头,嘴里不知道在碎碎地念着什么,转身又走进了房屋,只剩一条条白头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后来,大伯回来了,脸上卻不见一点笑。那天晚上,我看见两鬓斑白的大伯抱着一块崭新的白头巾,哭的像个孩子。爷爷终究没有等到大伯答应他的礼物。
第二天早晨出殡,坎子上的竹竿上还挂着白净的白头巾。我仿佛看见那个戴着白头巾的人,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