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味道,走近了我觉得讨厌,可当它走远了,我却甚是想念。
年轻而充满活力的游子迫不及待地背上行囊远游,当他鬓角染霜,才明白了“乡愁”;童年最爱吃的奶糖,也会在时光的洪流中变得甜腻难咽;被精心保存的故事书,会在数年的变迁中落满灰尘。
其实变的从来就不是那红砖白瓦的故乡,包装小巧的奶糖和光彩鲜艳的故事书。变的是你,那个在飞逝的光阴中被打磨的你。
阳台的绿植在骄阳下疯狂生长,夏蝉在树阴里不断鸣叫,一如我连日泄愤的青春痘,在我跃跃欲试却又惴惴不安的期待中,名为“青春期”的龙卷风呼啸而来。
阳光推着我走出房门。我极不情愿地看着橘色灯光下面带恬静微笑的母亲和她手中那把散发光泽的木梳。
木梳,又是木梳!
我紧盯着它,它仿佛无端生出数米长的铁链来,禁锢住我的身体。灼眼的日光如利刃般刺透玻璃门,我也在“锋利”的木梳下不忿地皱眉。母亲手里的梳子正在我头上游走,一点点抚平我那愤怒的发丝。椅子上的我嗅着周围淡淡的芬芳,却觉得这味道是如此刺鼻,如此令我抵触。
这是母亲的味道,是梳子下的我最抵触的味道。
我逃走了,逃开了初晨暖黄色的日光;逃开了那把禁锢着我的铁链;逃开了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
没曾想,躲着母亲恬静的微笑和那把镀过光的木梳的我,后来不再躲避,因为某一个假日那个我最抵触的味道开始奔跑,就算我拼尽全力也无处寻找。
在我手忙脚乱收书包时;在我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被同学的嘲笑时;在我饥肠辘辘地去上学时……我开始思念那把在头上游走的木梳,开始怀恋那抹淡淡的芬芳。
那是母亲的味道,是手忙脚乱的我最依恋的味道。
相同的味道,铁链下的我如此抵触,冲破桎梏的我却如此怀恋。
同一首歌,有时我觉得动听,有时又觉得乏味;同一道菜,有时我觉得美味,有时候觉得难以下咽;同一种味道,有时候觉得抵触,有时又觉得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