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爱花的人。
她爱花,热衷于养花。但上天似乎有意捉弄她,养活了也不开花。
来来去去几年,她还是那个一看到花就走不动路的样子。前几天楼下公园的管理员送她的月季刚死,从她脸上我读不出情绪,只记得那人送她花后她高兴地回敬一盒烟,又忙活一晚上的样子。
“唉,不好养啊!”她自言自语。是啊,这种娇生惯养的花。
又是一个温暖的春天,某天她又雀跃地搬回一盆花,我嫌弃,叨叨着说:“您养不活的。”她说这又不像月季玫瑰,浇浇水就能长大。我“哎”了一声,心想她终于放弃那样娇生惯养的艳丽的花了。现在想来,她似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又被时间这样温柔的流水打磨了一番,变得真实平淡了。
除了她,全家人都没想过那盆野草会开花,但上天这次顺了她的意,第二年春天竟长出了白嫩的花骨朵,我这才知道这是一盆吊兰。
我曾以为我会对一朵昙花或是玫瑰动容,不曾想,竟栽在这小白花上。它太小了,平常就隐在草叶之间,一点都不像她,她大大方方的,从没有过拘谨。
我也开始对那盆花上心,时不时瞅瞅,看那几株小小的花骨朵,她当然就非常开心了,整日笑吟吟地。太难得了,竟养活了还开了花。
盼到了开花,是如此平淡,没有昙花一现的震撼,也没有芳香袭人。但就是好看,比我见到的任何花都好看,雅正、圣洁,终于从草叶间伸展出来,白至深处带着点黄,美得惊人。
落花落得无声,无语,就是渐渐地泛黄,然后从枝头上毫无征兆地滑落。
实在没想到三四年前的事,我竟还记得如此清晰。
也没想到,她经过这些时光,越发像那兰花,不再追求新鲜事物,变得安于现状,笑得温和,不再轻易生气,整个人不再凌厉,太温柔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她是个爱花的人,她变得像她养的花。
蕙质兰心,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