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入春。细针似的雨无情的织了一地冰冷,丝毫不见春的温柔。无风、无阳,只有那碎了一地的心——舅舅要去扶贫了。姥姥止不住的哭,泪珠落在地上,碎在心里。她死死握住儿子的手,上下看看,似乎要把他收在眼中。姥爷只是默默地把行李从里屋,一步一步,掂到门口。
那是我10岁的时候,我只知道舅舅不能再陪我玩了,却不知他前脚一迈,便是数年。他抱起我,我问他“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和我玩啊?”他神秘的指着日历:“等撕掉最后一张纸,我就会回来,我不在时,要听话。”说罢,他走了,只留下一个长长的约定和深深的思念。
一日一日,树叶落了,树上铺了白毯,树上挂了红灯。12月30日,我们全家只是坐在门口,望着窗外彩灯。突然,一挂鞭炮声响,屋中表敲了12下,似乎跨过了一个世纪。我无言,撕下最后一页,看他飘入别人家的喜悦中,小小的心头,是沉甸甸的失落。
时光无孔不出,越逃越远。门上的日历去了又来,过往在那被岁月镀金的最后一页上。随着年级增长,我们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舅舅那雨中的背影,在我脑中,渐行渐远……
2019年,仲夏。正是一个清凉的好日子。风习习抚摸在我脸上,倒有几分醉太阳的感觉,是喝醉了翠叶酒吧。姥爷斜倚在躺椅上,读着报。突然,姥姥半是小跑地回家,喜挂眉梢:“他,他回来了!”姥爷猛地站起来:“真的?”这时,一个风尘仆仆的的熟悉的声音,跃入耳中:“爸!妈!”姥姥一把抱住高他一头的儿子,泪帘直下,洗掉了他鞋上四年的风尘。舅舅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我食言了。本来是八个月,因响应国家号召,我又多干了几年。”一个延长了四年的约定,悠悠年华间,兑了现。我无言,只是向着舅舅深鞠一躬。因为他不仅完成了和我的日历上那个约定,还实现了为人民服务的诺言。
日历上那美丽的数字,成为这个国家不竭的动力。它闪耀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那一份份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