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放好的衣物整齐地放在枕边，碗筷早已放在桌上。我胡乱地穿上衣服，扒了几口饭，大嚷着时间已迟，便拖着箱子，跑了出去，只剩下零乱的床铺，零乱的碗筷，和零乱的鞋子。
母亲慢慢消失在身后。这是生平第一次在妈妈的管束之外的旅行。初二的这次学农，无疑是激动的。谁都感到新鲜，感到无拘束和从来没有过的自由。沿途，是楼，是树，是灯，是熙攘又渐散的人群。
到了目的地，便是军训。黄沙地，高顶玻璃房。已是四月末的天气，带来的是无限的热意。兀而突起的石块，不时地磨着脚底；随着教练吼着口令，却被一瞬间停下而扬起的烟尘呛入口中。汗珠带着浑黄的泥沙，变得黏腻。于是一待五点，便拽起衣服冲向淋浴室。冰凉的水从头灌至脚底，泥沙随着冷水一层层地从头顶冲落下来。欲去取吹风机，却忘记吹风机仍在旅行箱中。只好呆坐着，等待其他同学用完。凉意顺着颈脖滴到肩膀上。手，因长久拿着吹风机，变得酸麻。慢慢放下手来。猛然想起那从前，母亲定会备好吹风机，并在我洗好头的那一刻，为我吹发。一切都似乎已习以为常。
慌乱的一日日就这样过去，带走初始的兴奋。
最后一天，篝火燃起，闪烁的火星随风扬起，与漆黑的夜空交织成一幅绚景。似梵高所画的那棵在黑夜星空之中挣扎的火树，飞扬。
猛地，一颗火星落在我的鼻梁上，开始焦灼皮肤。痛意从伤口散开，散到了指尖，脚尖，心尖。慌忙冲向洗手台，不断地用冷水冲刷着伤口。冰冷的水刺痛着眼睛，热与冷相交，带来的是一种异样的痛楚。脸上滑落数滴液体，早已无法分清是何物。坐在医生面前，她替我轻轻地涂着药。我又想起了她，也是母亲，在我一次次受伤之后，满脸心疼与怨意地为我擦着药水。只不过习以为常。
我就似一条鱼，整日沉溺在水中，从未料到这一日，因缺水干涸而亡。
司空并不简单，只不过多了而见惯。往往能轻易所得的东西，终在失去间痛心疾首。
永远不要尝试习以为常，尝试去把握它。
习，以为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