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小巷深处有一块空地,荒芜,不见绿色。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我路过它时,总是有意别过头,怕它触及心底的痛。
小时候,一得空巷子里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就聚在一起去空地玩儿。那时候的空地不空,满满当当地容下几个孩子追逐的身影和欢悦的笑声。我们捉迷藏,躲在半人高的土墙后,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听到同伴的脚步声,就偷偷从另一侧翻过去。再另寻藏身之处。若是逃不掉了,便趁其不备,大吼一声,总能吓着人。还会有叛徒,被找到后挤眉弄眼地比划,指出其他人的位置。我们也玩“叮叮当当老鼠靠墙”、玩“写大字”、玩“肚子疼”。有时候没主意,便满场子乱跑。我记得玩“写大字”转头的瞬间,同伴们东倒西歪的模样。记得他们被抓后理直气壮地耍赖。记得分配角色时,黑白配,剪刀石头布,把一只脚伸出来围个圈点点洋洋。
那时候的空地,满是香味。夕阳微斜的时候,卖炒米的老人常来。或蹬或推着他老旧的三轮车来空地。做炒米的老人,六七十岁的样子,穿着布衣布鞋,胸前挂着围裙。呵呵笑着接过米,倒进炉子里,然后悠悠地坐在木头凳上,摇动手柄,一下,一下。我们的目光都随着他。差不多摇到我们不耐烦的时候,他起立,竖起锅炉,用根长铁棍捣下去,我们赶紧把耳朵捂上。砰的一声响后,炒米便静静落下,一股清香瞬时散开,弥漫了整条巷。不多时,我们各自抱着炒米坐在砖头墙上,享受着。偶尔有粒炒米掉在地上,便用它来逗蚂蚁。
可是,这样美好的时光已经不再,当年那些朋友已经好久没见了,卖炒米的老人也不来了。每念此,我的心里总闷闷的。也因此,将这些美好深深埋藏在记忆里。
此时,我就站在这片空地上。我看到了几个朋友和我一起游戏,看见卖炒米的老人慢悠悠地摇着手柄。那一刹那,我仿佛回到了过去。
回不去了,我心中沉沉地叹息。抬头,却瞥到了一抹绿,惊诧。上前去看,空地一隅,竟长了小草。轻轻抚过,软绵绵的。心中波澜起伏。
回不去又怎样呢?我们总要分离,总要长大。既然如此,让对彼此的记忆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刻。像空地一样,若是再次相遇了,便给彼此一个惊喜。只要有记忆让我想起时感到温暖,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