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妈妈住院了。是胆囊息肉,病发时,妈妈上吐下泻,疼得锥心。为了尽快摆脱病魔侵扰,经过与医生商定,妈妈在早晨进了手术室。
那时正临近期中考试,一张又一张复习试卷让我埋下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因此当我询问是否要请假陪伴,妈妈连连摆手,告诉我只是个微创手术,我便没有再坚持。
放学后,我在爷爷奶奶家吃过晚饭后,便飞奔到医院病房。推开病房的门,我一眼就看到了陪床的爸爸,和仍在安睡的妈妈。爸爸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我放轻步子靠近后,才轻声道:“你妈妈麻醉还有些药效,这不,还睡着呐”。我点头。
我端个小凳在一旁坐下,凝视着妈妈的睡颜,她的长发有些杂乱地在淡蓝的枕巾上铺散开来,像卷曲的海藻;唇瓣几无血色,不如往日如花艳美;眉头紧抓,紧紧阖目,遮住了她往日目中的神采飞扬;她面容苍白,像个乖巧安睡的婴孩。
我几乎没见过强势的她这般憔悴,又听爸爸说:“肚子上有刀口,有点长”。我心头泛苦,直悔自己没有请假陪着妈妈,哪怕只是目送她进入手术室也好。至少,能多给她一些勇气面对锋利的手术刀刃。
苦味淡淡,在心尖弥散。
几日后,妈妈勉强能起身了。因为术后妈妈胃口不好,又担心对刀口不利,只能吃些清淡食物,所以顿顿都是粥。妈妈身体虚弱,却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怨声载道。我倒也不惧她了,只把眉毛一竖:喝!她郁闷噤声,我紧憋笑意。在一旁喂粥的爸爸眼见这情景,也忍俊不禁。
这日爸爸出差,喂粥的重任自然便落到我头上。上一秒还在与妈妈调侃趣事的我,下一秒就要做喂粥这煽情事,我仍有些不适应。我先动作机械地搅了搅粥,又生硬地向前一伸:“啊……”全然没有爸爸动作的温柔。妈妈却楞了一瞬,片刻后脸上浮现出花朵般的笑容,双手微微撑起,将身子向前一屈,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心满意足地吞下满满一勺粥。她又轻声对我说:“难为你来照顾我这个病号啦,没耽误你复习吧?”我怔怔半晌,随即便是汩汩而下的泪,擦也擦不净。泪水落至唇边,苦了舌,也苦了心。
在言语中,在作文里,我道过千篇一律的感激,可落实到对妈妈真切关怀的行动中却少之又少。心中大把苦涩,但我不会让它蔓延至往后岁月。
妈妈,我想在往后的每一天都认真地关心你,把这世间的甜美滋味,都赠你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