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从壶底窜上的气泡充斥到屋子的每个角落，是几叶炒青沉醉的剪影，是浊酒不曾有的清香。
几个月前，我在法国的朋友家中用早餐，她特地拿了茉莉花茶来招待从茶的国度而来的客人。一个茶包，五分钟，两勺糖，一杯滚烫的开水便成了茶。东方树叶沦落为“四方茶包”，茶本应有的清香销声匿迹，仿佛能闻见瓷器的味道混着砂糖的甜腻。
我轻蹙眉头，放下马克杯：“下次你来中国，我为你煮茶吧。”——于是便埋下了这次的饮茶之约，迎来了我满怀期待的茶客。
她坐在我对面，打量着桌上大大小小的器皿，捕捉着已然无所不在的茶香——哦，原来喝茶可以如此郑重其事。终于，茶水由瓷器间流露，一注清茶如高山长溪，在杯底开出一朵花来。我拦下她伸向茶杯的手，一并截下了那喘息着的眼神：“不急，这第一泡是不喝的。茶，要慢一点才好。”她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眼神随茶一齐游走在瓷杯上青、白的颜色之间——哦，原来茶并非一杯水一样，只是解渴那么简单。
她接过茶杯，照着我的样子反复品味：“咦，这茶是苦的？”“是啊，中国人喝茶是不加糖的，就要这穷，穷得像茶，苦中一缕清香，要慢慢地回味，才会发觉茶的回甘，荡气回肠。”
茶本非餐后润口解渴的东西，混合在砂糖的甜腻里失掉本色。茶的本色，本应在煮雨饮风间流露，慢得悠然，慢得气魄。
多久没有坐下来，沉下来，慢慢和朋友喝上几壶茶了？让一下午的时光就此在指间溜走。茶香默默为我们诠释：慢一点，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