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八月十五,我伫立在阳台上,望着天阶月色,不禁心生悲凉。往日的欢声笑语仿佛就在眼前,而一转身,又陡然消失。听着挂钟滴漏的时间,又不禁思索起从前。
小时候的中秋,是浮在汤碗里的中秋。按照家庭惯例,母亲总是会煮好一锅紫菜汤。全家人端着汤碗,坐在阳台上赏月。父亲总是一遍又一遍讲着月亮上的嫦娥,有时讲到起兴,端着碗就是一曲《水调歌头》,一首《月下独酌》。仿佛穿越时光,他就是李白,苏轼,举着酒杯,问青天知音几人?母亲见他喊得正尽兴,也不禁哼唱起小曲儿,为他伴奏。
可是正如白居易说的那样:“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上小学以后,父亲为了家庭的生计,不得不奔波各地,有时一年也难见几回。于是汤碗里的中秋就变成了口中的中秋。我和母亲就坐在阳台上,喝着索然无味的汤。母亲口中老是唠叨:“要是你爸在这里就好了。”而坐在椅子上的我仿佛又看到那个举碗吟诗的男人,只是身影有些模糊。而他的声音也只能在问候的电话中听见。母亲会抱怨几句,但没过一会儿就又会开始问候父亲的近况,而父亲也会如此,口中还说着抱歉。于是中秋便在电话中度过了。
而如今的中秋是念想中的中秋。母亲因外公受伤在医院,父亲因公事在外地,家中便只剩下我一人,颇有几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意味。月依旧是那个月,人却未团圆。我们就像被分开的月饼,天各一方。我喝着紫菜汤,看着月光映入碗中,紫菜相互纠缠,各不分离,简单而又浓厚。此时的我也希望是一团紫菜,但这也是奢望。
或许这就是别离,但纵使天各一方,也有思念。我默默举起碗来,喝了一口味浓的紫菜汤,喝了一口情深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