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时如一棵参天的大树,帮我遮住那刺眼的阳光;父亲有时又如一把撑开的雨伞,替我挡住狂风暴雨的袭击。在父亲的臂弯里,我安然自在地走过我童年的每一天,但是,不知什么时候,我和父亲之间竟然有了陌生,仿佛隔着一堵冰冷的墙。
童年的场景往往这样的:乌云缓缓涌来,或大或小的雨即兴登场了。放学的时候,不用太多的等待,远处就会驶来一件蓝色的双人雨衣,那就是我的父亲,骑着一辆电动车——没错。我冲出校门,淘气的雨水降落在我的衣服上,父亲笑着对我说:“来,上车!”我快速上去。一切都是那么亲切、自然、美好,童年的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那天依然是阴森森的,乌云不怀好意地飘来,坐在教室的我茫然地向窗外看着。“安静!”——数学老师大声叫道。我回过头看着自己桌上的试卷,越看越心燥,“48分”的血红色字体在我脑海里不断冲荡、回旋。此刻,雨点仿佛是在紧急迫降,哗哗哗个不停,把这个世界弄得如此阴冷,对面实验楼的那堵墙不冷不热地和我对视着。
终于放学了。仍旧是多年的那个情景——身穿一件蓝色双人大雨衣,骑着一辆电动车。他笑着对我说:“来,上车!”我怔了三秒钟,决然地说:“今天走回去!”他先是愣了一下,见我已经在前面走了,无奈推车跟我走回去,他将雨衣给我,生怕我着凉,我手缩进袖子里,低着头说:“你,你……你别着凉了。”他回答道:“没事,回去冲个热水澡就行了。”
到家后脱下雨衣,鞋都没换,进屋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那堵不冷不热的墙仿佛跟到了家中,和我对视着。我哼了一声,用枕头堵上耳朵。半夜,他的一阵阵巨咳,我竟浑然不知……
突然想起,我要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羽毛球比赛。浑浑噩噩地到了天明,我对他说:“侯教练,陪我练球吧,我下周参加市里的羽毛球比赛,说不定将来成为你的队员。”他笑着对我说:“走吧,练练。”我看着他的脸,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拿起球拍,下楼。
他不再像往常一样矫健地挥拍,每个球都显得弱而无力,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我停下来问道:“怎么了,你?”他笑了笑说“没事,继续练。”我掏出纸巾递过去,说:“您擦擦!”
全市中学生羽毛球比赛开始,父亲作为特邀评委竟然没有到场。但我记得父亲说过的话:“当你进入决赛状态时,你心中只有球,球就是你的全世界。”我扣球有力快速,步伐进退灵活,发球接球变化多端。夺冠——让我的内心燃烧了起来,我的世界一片灿烂。
我把奖杯递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手里,留着泪说:“爸,对不起。是我冷漠,不懂事。”父亲笑了笑说:“孩子,这也许是你人生中必须经历的一个时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能理解。”“爸,没有您的带病训练,我肯定不会拿到冠军。”“你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我的队员获得的最好的奖杯。”
我抬眼望向窗外,就诊楼的雪白外墙发出银色的光亮,满墙的阳光映着每个窗台上的绿色植被,五彩缤纷,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