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的夏日渐化入秋的朗远中去。窗下的灯影照亮了刚沏好的高山野茶翻起的香雾。小猫热衷于在书桌上小憩。浅睡轻鼾,忽又惊醒。看着那莹透的宝石似的眼睛散射浅浅的彩光,盯着出了神,他会是梦见了什么呢?是先前打量的那只小蜘蛛?或是梦见秋日里饱满金红的大闸蟹?
从小时起,便爱漫无边际的想象,异想天开也成了孩子们的代名词。
屋前的小花园,是想象开始的地方,彩虹之端点,拾起一片残破得徒剩叶脉的落叶,想象是张地图,叶脉勾勒着阡陌交通。向来深信王阳明所云“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因而快乐自在,异想信马由缰,奔腾万里。
渐渐读的书多了,读到应坚持辩证唯物主义而抵制错误的唯心主义。儿时的想象不服从这一“判决”,如长江之滔天层浪激荡回响。
对这一哲学命题,曾深思良久……
如今知道“异想天开”带有着一丝嘲讽的意味,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也被放入哲学考试的错误选项,我内心意欲信马由疆的想象力告诉我“不”!
每个人有着各自的世界观、价值观,很难去评定孰是孰非。我更偏爱自己所见所想。迷恋于庄子汪洋恣肆的《逍遥游》,不在于那“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是否存在,而在于对美最直接的认识。正如纪伯伦在《论美》中写的那样“美是凝视自己之影的永恒。然而你就是永恒,你就是镜子。”我不愿被限定为“每个人不过浮世烟尘,世界运转与个体生死并无多少关联。”的存在。
“异想天开”并非错误荒谬之举,而代表了塑造美与思想的基石。
“异想天开”是对定势思维之枷锁的突破,也正是这“异想天开”造就了多少千古文章。瑰丽雄奇之作闪耀着中国古典文化的半壁江山。张若虚其“孤偏盖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中“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引发了多少对与时空的断想。李白以异想天开见长,其遗世之作澎湃自由,其恣肆旖旎的浪漫思想不再游于尘世,美得惊心动魄……
异想天开应得到春风化雨的滋润呵护,不应被视为杂草、异类。
佛家去:“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无人能真正接近了解真理的真面目。一花一草便是世界,没有什么应限制异想天开,即使再漫无边际也无其对错之分。文明的盛景便是百家争鸣,兼容并包,有格物致知,也有雄奇奔放,逍遥无为……
中国近年来一直被视作“抄袭”、“山寨”文化的邦国。最当紧的不仅是完备的知识产权的保护法,更当对我们贫乏的想象力以春风化雨的滋润助长。人们往往容易操之过急,出现“为创新而创新”的问题,从而涌现出大批质量低下的“创新产品”。当局何不学习郭橐驼“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的种树之道,少些功利色彩。像是鲁迅先生在《未有天才之前》所持的观点,天才的培养需要的不是移枝,而是培土。培养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营养土壤,此来势必将重现百家争鸣,成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盛世之景。
梦回儿时的无边想象,看着眼前的小猫盯着那氤氲的香雾看得出神,我轻轻笑了,也许这便是他心中的宇宙世界吧,我轻手轻脚,生怕搅乱了他的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