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在无尽的夜幕中,我会梦见一双苍老褶皱,斑点的瘦弱双手,那是我姥爷的手。我的姥爷,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因突发脑出血而长年卧病在床。
以前,一有空我就缠着妈妈去姥爷家,每次去时,我总要首先冲到他的房间,俯身在他床前握住他的手。他一看到我,那写满沧桑和皱纹的脸上立刻堆满微笑,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拉住我,轻轻地说“乐乐,来了啊”,一脸的满足。
在姥爷家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可以在村子里畅通无阻地到处溜达,没有了大人们的管束;我可以无所顾忌地品尝着喜爱的美食,不用担心父母的阻挡;我可以自由自在地看电视,玩手机,不会受到时间的限制……这时候,他也只能默默地注视着我,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每次离开时,我一定要去趟姥爷的房间,紧紧握住他的手和他道别。我可以深深的感受到他是那么的不舍,即便他因病口齿不那么伶俐,可他挽留的语气,就像孩童,渴望得到准许的小小愿望般。我也只能握一握他干瘪的手,因过于瘦弱而干瘪的手。
再后来,我的学习越来越紧张,去见姥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再见到他时,是姥爷病情进一步恶化。在医院的病房里,我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他。他的眼里似乎闪出一丝光芒,他好像想说什么。我坐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终于他艰难地开口,却问:“这,这是谁啊?”我心里一颤,鼻子酸酸的,握着姥爷的手有点颤抖。“姥爷,我是乐乐啊,你不记得了么……”他看着我,并没什么回应。而更多的时间,姥爷都在昏睡着,我心里难过,却不能做什么。我只能更加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多希望他能好起来。
是的,我想让他陪我玩耍,带我出去逛庙会,给我做好吃的,但这一切只能存在于想象了……我抽出紧张的学习时间去见他,我俯身在他床前,默默握住他的手,陪他聊天。尽管每次都是同样的话题,“你多大了,在哪上学,学习怎么样”但我都会耐心的回答,只为了让他记住我的名字。
我也时常想,比起别的孩子,似乎我的姥爷,亏欠我许多。可是,只要我握住他的手,那双皮肤褶皱的瘦弱双手,也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我只希望,我可以握着这双手,久一点,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