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微波荡漾的淡水河穿过，人们临河而居，水中倒影着岸边田中劳作的农民，河堤长绿成荫的榕树，河面悠然划水的野鸭。那小城坐落在南方的丘陵上，当地人们称之为归善县。
县里有个出海口，港口里总是停放着拥挤的渔船，岸边就有归港的渔夫摆起摊子叫卖着海鲜，放下泡沫箱，支起水泵，架着秤，不一会，集市便喧闹起来。爷爷家的老房子就在不远处。从前这里还满是陶瓦，棕红色的屋顶就好似棕榈茂密的枝叶覆盖着，掉了皮的灰色墙体一览无遗，门口是沙土路，路的那边是三块精心栽培的土地，河流从中穿过，直立在河上的古老的石桥已经冲刷的看不见棱角，桥上过的有悠然自得的老者，也有拖着渔网准备出海的匆匆渔民，手上打着招呼，脸上挂着笑容。时有船鸣笛，才给这朴实的景象渲染了一道声色。
爷爷，带着我，走过这里的角角落落。
市里到这不过五六十公里，每次来到这，都是爷爷安排好了一切。小时候的记忆模糊，只知道每次爷爷领着我去集市上买鱼，爷爷娴熟的讨价说辞，手里还蹦跳着的海鱼，饭桌上的红烧鲶鱼，街坊邻居给的豆浆……我每次吃的干干净净，爷爷也从不变他那亲蔼的笑容，咯咯的笑，不停地说着多吃点。
过年又访归善县，爷爷坐在马路边的榕树下等待了许久，这里也不再是沙土路，增铺了沥青，岸边修筑了栏杆，远处的市里有着不少的大厦写字楼，一切都翻了新，爷爷家也不例外，上了淡色砖墙，换了白净的地板。“走，买鱼去。”爷爷笑着说道，我扶着爷爷慢慢走回家里。奶奶忙活着年货，“上次你爷爷去集市上滑了一跤，走不长路，还是我去吧。”爷爷听着愈发固执，拄着拐杖便要走。拉着爷爷来到港口，空气中是海水特有的清咸，爷爷熟悉的和久违的渔民打招呼，一排排渔船有序地排列在一起，好似跳动的音符在水面上漂浮，人们说着方言，论着价，爷爷用手中的拐杖教我认识水箱里不同的鱼，跟我讲小时候我最爱吃红烧鲶鱼，最怕狮子鱼的刺……就这样一边听爷爷讲过去的故事，手里还拎着挣扎的鱼，一步一步回了家。
途径那座石桥，已经成了拱形，宽了许多，在灯光的映衬下，星光灿灿。年夜，各家灯火灿烂，路上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爷爷家在屋檐下两个大红灯笼的点衬下，如凌空而上的礼花；如酿香的陈酒在时间考验下的幽香。
傍晚，不停传出年炮的噼啪声，夜风习习，我站在屋檐下，遥想那些停在港口的小船在夜色中轻轻摇晃着。我的心，似乎也像它们一样。无比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