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有一株瘦弱的金银花,兴许是大风无意播下的种,不偏不倚地把它丢弃在背着阳光的湿土里。雨一阵阵地飘洒而过,阳光一束束地飘扬着生机,它却总是无动于衷,总是踌躇徘徊于几篇毛茸茸的绿叶之间。虽然奢望着远方的太阳,却又不敢攀爬,只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高楼林立;倒也不是不思进取,即使不甘现状,却又无可奈何地焦急,死守着零星芬芳和绿意。
正如彼时的我,望着面前穿梭着恐惧的线与网,每每抬起脚,便是心灵的一次呼喊和责难。
商场中央高高搭起攀爬项目,盘旋穿至二楼。刚进商场,从那里传来的声声尖叫传入我耳中,全身的细胞跟着心灵捂住耳朵,逃避害怕。
越是慌乱地想要逃离,越是尽早被家人看穿恐惧。头盔沉重地扣住头发,护具生硬地捆绑着自由。家人的幸灾乐祸捧起我紧皱的眉间,伴我攀登。
起初的轻松逐渐淡化恐惧。当我信誓旦旦地有着决胜的冲动之时,眼前的网栏止住我前行的路,自信收束起来,恐惧感前所未有,被细如发丝的线条重新编织成网。根根细线蹭上脏迹,绷紧脚底的麻痹,捡起刚刚才如释重负的害怕。背后也油然一汪浊泉。
此时已经没有退路。我紧抓着脆弱细线,左脚横着踩在线上,轻轻一动就如蜘蛛丝般将要化为尘埃。随着一抖一动,右脚也踏上征程。然而背后已然吹着冷风,我全然失去了攀爬的勇气,汗水顺着眉眼和眼泪相汇,填满了对自己望而却步的嘲讽。
向下望,必然是加剧恐惧,突然想起窗台的金银花,眼泪糊为黑暗,收起撕心裂肺喊着后退的恐惧,心跳逐渐和脚步一起缓和,有规律地踩着坚韧的细线——更是踏着心里的恐惧,步步前进。
拙劣的攀爬姿态在眼泪滴在手臂的那一刻宣告结束。似乎漫长的时间线里,我用汗与泪弹奏着一曲不为人所听的歌曲,时而沉重迂回,时而充满勇气。小小的手是弦的勒痕,青筋凸起是年岁结下的茧,在歌曲的操练中攀爬出自信。
再次记及此事,是在花香氤氲中感同身受的。金银花不知何时攀上栏杆,于阳光泼洒间弥漫着芬芳。也许也是拙劣的攀爬姿态。如他一样,我爬上了属于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