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工智能的潜在威胁引发了越来越多人担心的当下,苹果总裁库克却认为,人类像计算机一样思考才是真正的威胁所在。这样的观点当是警醒世人的一剂良药。价值观与同情心的缺失,从来不是像计算机这样的外物可以主导的,只有我们自己回溯人性并加以解决,才能让人类永远像人类一样思考。
计算机的思考方式,是由无数的优先级判断产生的;因而无论从工作原理还是基本用途来看,计算机追求的是自我利益的最大化。但在这里我们无需急于给这种思考方式贴上“自私”的负面标签,因为计算机仅仅是一个工具,而创造它的则是人类。是故,计算机所遵循的自我利益最大化的思维方式,只是人类思维的一部分的突出显现,并非凭空而来。
然而,人性中除了这些用晶体管的通电状态就可以简单复制的思维方式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特质。库克说的价值观和同情心,近乎孟子那“人皆有之”的心性,便属此类。他们是不可复制的,至少我们还远没有达到能复制它们的那一天。这些人性中不可复制的爱与同情,刚毅与柔软,坚守与包容……它们是人的根本思考方式不同于计算机的真正原因,故而也只有珍惜这人性不可复制的部分,才能找回完整的人性的思考方式。
库克说,失去价值观与同情心的人类将会罔顾后果行事。其实计算机式的自我利益最大化思维是很考虑后果的,但考虑的是眼前的自我的后果;而人是社会的人,人性是社会的人性,对自我利益的无度追求危及他人,最终殃及社会,每一个个体亦无从获益,这是计算机式思维所看不到的。
是故,人性中那些更长远的价值观和关乎其他社会个体的同情心带来了人类更生生不息的发展。这不免让人想起战国时期的一些人与事。生灵涂炭的年代,每一个著书立说或是周游论辩的哲人,都在怀着无比虔诚的对价值的信仰去做些什么,以拯救这个时代。这是一种博大的同情,是人性中高贵且无法复制的部分。
确实,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在乱世归隐,去躲避那疯狂逐利的人性黑暗的年代。我们不妨为这些思想家写一个计算机小程序,告诉他们什么样的选择是最“好”的。它会告诉孔子,知其不可为,不为!它会告诉墨子,宋国被打,与你何干?勿用非攻的理论自找麻烦!它会告诉孟子,梁惠王他不听你的,你不要空费口舌!它甚至要对老子嗤之以鼻:既然你成天在说“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你还干什么把自己的思考写成书给后人看?这样的“有为”还是空耗精力!……幸好,这些哲人没有让这些自我利益最大化的偏颇原则误导自己的生命,我们才有幸看到黑暗王国里的残烛用自我牺牲换取更多人的灵魂觉醒,缔造了人性光辉闪耀的一个轴心时代。
再回头看库克所说的,他不担心计算机像人类一样思考。或许,当计算机兼具自我利益判断的强大功能与长远价值的坚守时,它才真正具备完整的人性,真正称得上像人类一样思考了吧。而价值观与同情心,却大约是不可复制的;但我们人类有之,故我们理应珍惜。珍惜人性不可复制的部分,便是珍惜自我的独特思考,珍惜一个人类的光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