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不记得我是何日尝到那麻花了,一般淡淡的咸味儿,和着小麦香,在厅落厨院里久久不散。
谁都不知道何日有了这个习俗,一到大年三十,家庭里的主妇纷纷支起锅子,在院落里做麻花,当第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家家户户都传来麻花的香。
小时候爱玩的我,即使玩得多么开心,在烟花绽放后也总匆匆回到家里,等着第一根麻花的出锅。
奶奶的动作总是极为熟练,压、揉、切、扭、炸,总是不在话下,在锅中,麻花总是“嗞—嗞—”地响,甚至溅出油滴来,似乎在感谢着奶奶的巧手,在油锅中渐变金黄色的麻花。我总是急不可待地伸手去拿,奶奶总是挡住我的手,等着麻花变凉为止。
奶奶的麻花总是统一的金黄色,出锅的时间分毫不能差,快了,就失去了麻花的脆,慢了,就糊成一锅,黑黑的。
我曾问过奶奶,麻花要炸多久啊?她说她也从不知晓,只是熟练了,心中有那个把握罢了,这之间的奥秘,谁也不知晓,
我常常让奶奶先吃第一根麻花,当时的我只是单纯地认为让奶奶先吃,好有力气炸更多的麻花,一起吃时才不会扫兴。
但奶奶从来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看我或麻花发着痴笑,奶奶似乎把麻花看作了她的儿孙一般,从不忍心浪费任何一块碎块。
我问奶奶为何不吃时,她只是笑笑,沉默良久后说道:“奶奶不爱吃那些油炸的东西,你爱吃麻花,总在晚上,一个人时吃了许多。”我微微一怔。
我立马塞了一根麻花给奶奶,“奶奶,你吃吧”,奶奶眼神里闪烁出了一些喜悦,惊喜与意外,但有点儿生气,不安地揉着手:“我不是说不是吗?怎么还给我呢?”但却又拿过了麻花,吃了起来,我拉着奶奶来到屋外,“一起吃吧!”
奶奶欣慰地笑了,鱼尾纹全显露了出来,眉角绽开了一朵有年代感的花,她的快乐溶解在眉间的涟漪上。她那苍老的手微微摇动,将麻花含在嘴里,一咬,月光照在奶奶的身上,虫铃尽鸣,还有一篮子金黄的麻花。
藏在麻花中的那份情和香味一同印在了记忆里,我从未忘记过那一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