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春天,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随着春的到来,一切都好像活了过来。
然而在屋内,却不是这样。阳光照在玻璃窗上,仿佛镀了一层温暖的琉璃;但窗内却冰冻三尺。
妈妈愤怒地盯着我。假如眼神可以杀人,那么我此时铁定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我稳稳当当地坐在电脑前,看似十分专注地和同学聊天。但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我的眼睛时不时向门口妈妈所在的方向瞟两下,或装做脖子酸,左右摇摇头,飞快地打量着妈妈的每一个微表情。
“现在是什么时间!”妈妈厉声喝着。
“九点。”我随口答道,一脸的若无其事。
”现在应该干什么?”妈妈咬牙切齿地追问,其实我觉得这已经不叫问了,这叫严刑逼供,一个不慎要杖毙的那种。
我沉默着,内心飞快地换算着是脸重要还是妥协不挨打重要。我当然知道我错了,不应该上课时找同学聊天。上次发生这样的状况,本来我也妥协了,但在道歉并发誓再也不上课聊天后,又顾及到自己的脸面,忍不住加了句:“聊天算什么,又不是玩游戏。”
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是如此,怪要面子的,即便做了错事,也决不肯轻易承认,铁着张嘴,非要争个上风。
我在心中已经明确了孰重孰轻,十分坚定地回答道:“应该上网课,但聊天分屏也不耽误。”
很好,我又一次选择了要面子。
我转过了头,有些心虚,但仍装做大无畏地对上了妈妈的眸子。
我已经预想好了,妈妈此时定然会皱起眉头,大吼一声:“你这个坏家伙,我们在家赚钱养你,让你好好读书,你却在这儿浪费时间,浪费金钱!你!……”
然后妈妈会大步流星地从书房冲出去。这当然没完,她会去阳台找到一把还没打断的扫帚,然后用那扫帚反面的棍子打我的背。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我在被打时叫两声痛,她会下意识地放轻;如果我一声不吭,一言不发,她会下死手,非要我叫痛不可。
我在心中不断盘算,列好了方案一方案二,代入设想怎样的收场更加划算。
可妈妈这次却不按常理出牌。她忽然收了脸上要喷薄而出的怒气,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与我对视。
我感到了异样。透过妈妈的眸子,我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本来就是强行掩饰慌乱,而面对妈妈这样的表情,我已经溃不成军。
“你不打我?“我变得小心翼翼,并悄悄地试探。妈妈没有回答,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动不动。我忽地卡住,张了张嘴,徒劳地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眼儿也没说出口。
然后我手忙脚乱地关了QQ,打开空中课堂。妈妈依旧看看我,一言不发,似在思考着什么,又似和我之前一样的无所谓。
窗外太阳又升高了,暖暖地照射着这个世界,但阳光却涌不进我的房间。
那个表情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那个没有表情的表情,在我心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