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高速路上看见粉红色的晚霞,突然想起叶芝的那句“她美得火焰般热烈,在一朵彩云上迈着翩然的步子。”我觉得这晚霞的粉色就是叶芝的颜色了,细想,原来那些文学大师与他们的文字,其实都有着自己的颜色。
叶芝是粉色的,是云彩的粉,篱边蔷薇的粉,少女腰间丝带的粉,夕阳洒在远处的群山上的粉。他的诗中有少女忧愁的红唇、红扑扑的脸颊、甜蜜蜜的吻,有偷樱桃的精灵,叫醒爱神的小鸟,还有月亮对鸟儿的低语。他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啊,他将世间的忧愁与美丽的梦境融合在一起,并将它们“藏在怀里。”
王尔德是绿色的,是矿物质的绿,孙雀石、绿松石、祖母绿。我总是想象道林·格雷有一双绿色的眼神,或是手执白玫瑰的王尔德还拿有一根镶着绿宝石的手杖。他的童话里总是有或高傲或高尚的灵魂,长情又忧伤的爱。结尾处,总是有一个心碎的吻。在维多利亚时代,他不仅追求唯美,还看到了不那么美的贫困与痛苦,在他的童话里,痛苦总是比美更真实。我总觉得绿色是一个透着凄美的颜色。
菲茨杰拉德是金色的,是香槟的金色,太阳照在钻石上反射出的金色,是镶着边的裙摆的金色。在那个消费主义与享乐主义之风盛行时代,他小说里的世界总是金光闪闪的,每个人身上都撒着金粉,每一样事物都闪着金光,每个人眼里都是对一个金色的未来的憧憬。其实,菲茨杰拉德自己也有一头迷人的金发。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中记载: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被他英俊的外貌、优雅的举止所吸引,在人群中,他好像闪着金光。确实,金色是迷人的颜色。
史铁生是深蓝色的,西方人认为蓝色是忧郁的颜色,blue在英语中就有忧郁的意思。史铁生对我来说大概是最特殊的一位作家了吧——因为我看他的每一篇文章都会哭,看了很多遍了再看还是会哭。有时幽默的他在文中讲了个笑话,我就会哭着笑。史铁生最爱回忆,每当他一回忆起焦急的母亲,地坛里那些几十年和他一起长大、变老的,却未打过照面的陌生人,命运多舛的旧友……我的鼻子就一酸,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下来了。
汪曾祺是白色的,是小农舍炊烟的乳白,是清香栀子花的洁白,是远处几朵云的银白,是一幅水墨画未着墨处的纯白……我觉得汪曾祺是一个内心很纯净的人,他的文字也一样。他的散文中没有“失落感,孤独感,荒谬感,绝望感”,而是“让人感到滋润,觉得生活是美好的,诗意的”,他用质朴的语言将这朴素的信念传达给读者。白色就是最质朴、纯真的颜色。(沈从文也许也是白色,不过应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
我还能想到很多作家和他们的作品也都是有颜色的:
狄更斯是红色,火炉里温暖的火苗的红;
罗曼·罗兰是藏青色,毛呢料子的那种,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琦君是米黄色的,细碎的花瓣的米黄色;
余华是棕黑色的,厚重,深沉,大地一般的颜色。
……
其实,还有的作家是五彩的,就是彩虹的颜色,我想那彩虹应该属于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