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拥有的世界,是曾耀眼,却又被遗忘的历史。
踩着红砖青瓦,伴着绵绵细雨,我在找寻你的影子。
儿时的记忆,是爷爷坐在马扎上,旁边茶几上端端正正摆着一个老旧的收音机,日暮渐晚,远处的红霞将山体映红,天空变为淡紫色。是很美的渐变。伴着咿咿呀呀的小调,明月初升。蝉声蛙声此起彼伏,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至此也已结尾。爷爷意犹未尽,背手哼着调子进了屋。
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声笛,枉将绿蜡作红玉满座衣冠无相忆时光来复去
村子不知何时盖了楼房,人们这才恍然大悟,戏台早就散了,就连爷爷的收音机也因零件停产而坏掉报废。家家户户墙上大红色的“拆”字像极了红色水袖,青衣的一颦一笑已在梦中,天桥下“一人一扇一扶尺”只能在影视剧中回味。
那日大雪纷飞,是我们在此地的最后一晚。
爷爷站在破败的戏台,
良久
他没有打伞,与雪花,与灰沉的天幕融合在一起。
恍惚间,一起如旧。
他们还是他们,拈着兰花指,身段妩媚,请大王回营,高歌过后,似醉非醉,玉手抽剑,悄然离世。
戏台倒了,爷爷老了。
那年春节,一档子节目就是京剧演出,爷爷喝了酒,脸色潮红,固执的披上戏衣,拿出布满尘埃的水面,描眉画眼,开了嗓。豪气冲云,说什么要给我们唱一段。
女儿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间竟也被美的愣了神。
一曲作罢,他饮尽手中的酒,诉说着京剧半生辉煌。恍惚中想起《百鸟朝凤》中老师傅喝醉说的一番话:从前出活的时候,唢呐匠坐在太师椅上,孝子贤孙跪倒一大片,千恩万谢的。可现在,谁还把咱们唢呐匠当回事儿啊。
此时,二位老人重合,爷爷的眼角挂着泪,我也跟着怅然了
他犹在,顾念谁。
他还演着那场郎骑竹马来的戏他还穿着那件花影重叠的衣他还陷在那段隔世经年的梦静静合衣睡去不理朝夕。
何为艺术,至真至纯;何为传统,历久弥新;何为精魄,永垂不朽。
爷爷说,他昨夜梦到他们了,还是那样的美好,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他说,他从小就喜欢唱戏,那些快板花鼓是他最纯真的梦,他少年时期为了看戏总把牛放丢。
可现在,梦醒了。
爷爷走的很安详,他临去前念叨着,他要去完成曾经不圆满的梦少年的脚下的土地还是少年几十年踏着的,可少年的门口不再是熙熙攘攘看戏的人群和急急风了。
少年,也不再是少年。
还有谁陪我痴迷看这场旧戏还有谁为我而停谁伴我如衣
那天也是漫天的飞雪,望着低矮的坟墓,我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有一群人,穿着戏服打着快板,还有执扇说评书的,向我走来。
我一扭头
原来,你还在这里物如此,事犹是,人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