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个中年男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办公桌,随即怒目圆睁,粗挺的黑眉竖立着,他就是我的上级,“有你这样的工作态度吗?不仅发错文件,对待领导竟然如此不敬!简直是嫌我们部门脸皮太厚了是吧?年轻人做事真是大手大脚的!”说罢,他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愤怒的背影。唉,真是倒大霉了,本来是该向总部上传公司这个月的销售额统计表,结果……发成了关于吐槽那个无厘头领导的随笔。我烦躁极了,不知以后在这公司里还有什么颜面呆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商务楼内外竟沾染上了一片昏暗的橙红,落地窗外显而易见大团的灰黑色乌云,压抑极了。我知道,这是暴雨的前兆,万恶的雨天!估计又得淋成落汤鸡了。我垂头丧气地提起公文包,迈着更加沉重的步履下了楼,止不住地干呕两下。当我接触到室外湿润而又闷热的空气时,一滴水飘落到我的胳膊上,下雨了!我立即条件反射地用包遮住头顶,寻觅着避雨的地方。原本浅灰色的地面上,渐起了深灰色斑点,一滴…两滴…三滴…密密麻麻地落在地上!我踉跄了两步,狼狈地跑到对面公交车站,准备短暂地避雨。站内人挺多,刚站稳脚步,雨势一触即发,向四周看去,有帽子有伞的,从容地立在雨中;没帽子没伞的,双手挡雨或躲在人家屋檐下。雨势增强,机动车的雨刮摆速快了,车轮转速慢了,尾部喷射出白色水雾,使一切变得越发朦胧了。
当车轮碾过浅水坑时,车轮底部绽放出一朵半透明的水花,不巧溅到在一个女孩的裙摆上,“真好玩!真好玩!”尖细的童声响起,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她衣着朴素,异常兴奋的神情使她身旁的那个胖女人眉头一皱,狠狠地攥了一下她的手腕,“脏死了!快擦擦!”说罢,便粗鲁地将她的连衣裙摆揉进餐巾纸中,搓了几下,眉头舒展了不少。“妈妈,我想到雨中去玩!”胖女人瞥了四周的人一眼,“不行!”那声音如同金钟罩似的,坚固而又不失严厉感。她央求道:“不嘛,我迫不及待地想和小雨滴一起玩!”“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还去不去上课了?”胖女人紧紧地拽住她的双手,连拖带拉地把她摁到公交车站的座位上,小孩又哭又闹的样子,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从未有过诸如此类的约束:雨天往户外冲,没人管束;踩水塘溅湿裤脚,没人怪罪;甚至一身泥泞回家,也只是说教几句。直到一次淋雨后生病,我便开始厌恶下雨,抗拒下雨,不再在雨天向外冲去了。可看到小女孩想去淋雨,我才感受到心尖在微微颤动,是不是我错了?也许突至的暴雨,并不似看上去的那么可怕,它鲁莽地骤降背后或许只是为了吸食空气中的尘埃,净化空气,造福人类。如果,现在的的人也能像十几年前那样也能够享受雨中的畅快,那该有多好啊……
想到这里,我走出了公交站,一头扎进漫漫的雨雾中,蓦地,一滴璀璨灼了我的眼,是滴雨,黏住了我的睫毛,使我不得不微闭双眼,静闻雨声,完全沉浸在了这一片朦胧的景象中,不下几秒,衣物透湿,席卷着雨滴的微风吹动我的发丝,凉凉的。原本遭到上级指责而产生的挫败感荡然无存。我盼望,盼望着能重拾以前的感觉——那种无拘无束,能够享受大自然的感觉。我想,女孩的母亲约束的或许不仅仅是她准备冲进雨中的肉体,更禁锢了她向往美好的心灵。
我拧了拧上衣衣角,一道水柱倾斜而下落到地面上,泛白的水花四溅。我注意到了四周人的异样眼光,呵呵,我走我的路,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在这世界上,也许不少人向来都忽视了内心向往什么,可人的身心本是属于大自然中的一部分,那必然会渴望自由,盼望贴近大自然,那么为何又要用各种条条框框来禁锢这份渴望呢?倒不如手一扬,道一声:“我不在乎!”便扬长而去,将身心置于广阔无垠的大自然中……
说来好笑,不过是淋雨罢了,换来的可是忘我的沉浸与甩掉烦恼后的惬意,担忧的是透湿的脊背?还是也许会有的连夜高烧?惧怕的是雨水中的成分?或是别人异样的眼光?不,这都是枷锁!沉重的枷锁!都是这些枷锁拖住了轻快的脚步,它拽紧了我们的身躯,将用来闯荡的毕生永恒地封存在这充斥着世俗尘埃的世界,现在不妨让暴雨洗涤这一切,让世界回到最初的模样——从前那个可以不被枷锁羁绊住闯荡的脚步的世界。可暴雨终将结束,时间依旧流失,生活还在那里,原封不动地在那里等你,望你遭遇生活的打压,并释然过后,阐幽显微地挖掘其中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