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夏天记得多喝绿豆粥,消暑啊——”
酷暑难耐,我的耳边仿佛又想起了外婆的叮嘱,它唤起了我的缕缕乡愁。故乡,是一种眷恋,是一份愁思,也是一段难忘的记忆。它可以是余光中笔下那一弯浅浅的海峡,也可以是杜甫诗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若把故乡比作一方土地,那儿时外婆熬过的绿豆粥,便是这土地上盛开的芬芳。
那一年夏天蝉声聒噪,灼热的天气使得年幼的我无精打采。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也是我最难熬的酷暑时节,但是每当闻到外婆熬的绿豆粥飘来的阵阵清香,我不安的心就会渐渐平静下来。老家的小厨房里,外婆正在那里低头忙碌着。我顺着香气,走到了外婆的身旁——
“外婆,这是什么呀?”到现在我还依稀记得,大团大团的乳白色的蒸汽从小厨房里升腾而起,外婆的额头上也带着水珠,我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蒸汽还是汗水。我搬了个小板凳站在上面,看那晶莹剔透的绿豆在沸水中上下扑腾,竟像极了一群玩的欢实的孩子,看着,看着,我有些出了神——
“这是绿豆粥,”外婆用低沉而和蔼的声音对我说,“这煮绿豆粥啊,也是有学问的,若是用小火拖着煮出来,口感就会太绵软,喝起来呛口;要是用大火猛熬呢,又会破坏了绿豆原有的清香,所以,煮绿豆粥最好要用中火,不急不徐,这样熬的粥才好喝。其实做人也是这样的——性子太急了不好,太慢了也不好,就是要平平稳稳、踏踏实实地走下去,这样才好嘛。”
外婆一边说着,一边搅动着锅里的绿豆粥。年幼的我就这样安静地听着,懵懵懂懂,思绪也仿佛随着锅里沸腾的涟漪,飘向了远方。
大约是厨房里太过闷热,也可能是小孩子本就耐不住性子,没多一会儿我就呆不住了。外婆叹了口气,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我跑出厨房,去外面玩耍。
不知过了多久,我玩累了,热气腾腾的绿豆粥恰好出锅。外婆给我盛好绿豆粥又往里面加了一勺白砂糖——外婆总能记得我这只小馋猫最爱甜食。白砂糖随着外婆轻轻的搅动渐渐融化在粥中,一股香甜的气息便扑鼻而来了。这时候,外婆才像是完成了她的大作,满意地笑着说:“丫头,快来尝尝姥姥熬的绿豆粥,夏天要记得多喝绿豆粥,消暑啊。”
我端起小碗,尝了一口,“真甜啊!”温润的绿豆粥从嘴巴到喉咙,一直浸润到我的心田,舀一勺绿豆粥,细细品味,绿豆所特有的清香弥漫开来,搭配着白糖的绵软甘甜,顿时驱散了炎炎的酷暑,一股清凉扑面而来。
后来啊,这绿豆粥便成了外婆的保留节目。每年暑假一回到老家,我就能够品尝到那熟悉的味道。如今外婆的绿豆粥已经成为了故乡的味道,每当我想家的时候,就会想起绿豆粥的香甜,十几年过去了,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转眼间我已经长大了,尽管白驹过隙,岁月倾覆,但我却清晰记得我一边喝着外婆煮的绿豆粥,一边在外婆温柔的注视下迎风成长。
年复一年,酷暑依旧;抚今追昔,清香四溢。生活原来竟是如此简单,只需一碗绿豆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