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蓝田,忆往昔峥嵘岁月,秋意残,暖意逝。
——题记
秋风乍寒雁南徙,雨碎花残待梦归。如果说,思念是不期的征蓬,那么,那年秋天便是无言的归雁;如果说思念是遥远的星河,那么,那年秋天便是须臾的年轮;如果说,思念是夏日的萤火,那么,那年秋天便是梦幻的童话。
那年秋天,我五岁,雨碎花残,梦里云归……
黎明时分,我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却不见爸妈的身影,便习惯性地坐在床头嚎啕大哭。哭累了,便一个人出去找他们,天街小雨,乌云像打翻了的墨汁,浸染了整片天空。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我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像是个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的流浪者行走在灰暗的雨幕中。我的心,亦正如此时弥漫在空中的云雾,忐忑不安……内心的担忧如泄闸而出的洪水,击打着我脆弱的心灵,泪已慢慢决堤,混着雨水流进我的嘴里,流进我的心里,苦苦的,涩涩的……
薄雾浓云,雨水倾泻,泪眼蒙眬,我已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回眸间,一辆大卡车将我撞倒在地,我倒在了雨地里,这个世界仿佛一下就静止了……醒来后,我躺在医院里,妈妈坐在病床边,看上去像是几夜没合眼了。“妈妈”我用稚嫩的声音轻声唤着。“女儿啊,你可知道你已昏迷三天了,以后不能再这么无知了,听到了吗”?妈妈抚摸着我的头,“你看你这额间的两道疤痕多难看”。我想,这两道疤痕便是一位母亲对女儿最真切的关心与爱意吧。“妈妈,爸爸和姐姐去哪了?怎么不见他们呢?”我迫不及待地问道。抬头间,我仿佛看到了妈妈眼中噙着泪水,像清晨晶莹的露珠从叶片上滑落下来,我便不再追问。那年秋天,雨碎花残,我五岁。
那年秋天,我八岁,雨碎花残,寒水凄凉……
晚风目送最后一只归雁,湖面的阵阵涟漪不经意间扰乱了我如潮的思绪,不期邂逅的黯然,往来的车水马龙,北风瑟瑟,寒水凄凉。
“啦啦啦,吴正琴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邻居家的孩子正围在一起,嘲笑道。我愤愤地走过去:“我有爸爸,他只是忙于工作,去外地出差了,过几年就会回来。”“你以前也这么说,怎么不见他回来,他明明就是不要你了”邻家孩子嬉笑着把一个瓶子递给我,“只要你去池边打一瓶水,我们就不诋毁你的爸爸。”我二话不说的接过瓶子往池边走去,矮小的身子趴在离海面一米高的石坎边上。“扑通”一声,我掉到了池塘里,像是只小蚂蚁坠落悬崖一般,如琼的绿水抬浮着世俗的肉身。我不停地在水里挣扎着,但这一切都是徒劳,身体不停地往下坠,直到没有呼吸的空间,直到水草封闭了阳光……我的生命,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不,我还没有等到爸爸回来,我不能死。
记忆中的那次落水,是好心的路人将我救起,那天妈妈正在不远处推着三轮车卖甘蔗,我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向妈妈走去,像是个落难已久的灾民。“妈妈”我惨白的嘴唇里发出呢喃细语。“你这是怎么了?”妈妈一把将我搂进她的怀里,像是久别重逢后的激湃。“我……我……我在那边嬉水,不小心把自己弄湿了,”这是毫无逻辑的一个谎言,我想,这是我对妈妈说的第一个谎,也会是最后一个。那年秋天,雨碎花残,我八岁。
那年秋天,我十岁,雨碎花残,影影绰绰……
那是一个怎样的秋日啊!天高气爽,万里无云。当妈妈牵着我的手走过村头的小桥,我突发奇想,要妈妈牵着我的手飞跑过去。在我沉浸在奔跑的狂喜中时,妈妈突然大叫了一声,踉踉跄跄地停了下来,脸上显得非常痛苦,好像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原来,妈妈的手被我在狂跑中拉脱臼了,望着医生给妈妈治疗时妈妈那痛苦的表情,年幼的我似乎感觉到撕心裂肺。自此,我便暗下决心:再也不让妈妈牵我的手了。
时光的年轮飞速旋转,我慢慢地长大了。对于当年爸爸的不辞而别,我亦渐渐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是村头的小桥,还是当年的母亲,母亲的手也一如当年一样温暖有力,却不再白皙柔软,她的皮肤黝黑而粗糙。牵着母亲那瘦骨嶙峋的手,我想,我抚摸着的,正是母亲那大半辈子的沧桑。
今年深秋,我十五岁了,静立卿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