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刚上完一天的辅导班,风随着浓重的夜色扑面而来。秋很深了,路边的树叶已泛黄,无力地飘落然后归于泥土。街上的行人很少,几盏昏黄的路灯泛着冰冷的光。我加快脚步,想快点回家,突然有一伙人吸引了我的目光,他们嘈杂地以什么东西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太小,我的脚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看了一眼。
那是一窝小猫,四五只。蜷缩在一个小小的纸箱里。耳边全是人的说话声“好小啊!就这么被丢了”,“好可怜”,“啧啧,刚出生的吧,什么人这么狠心”。每一个经过这儿的人都对这些新生儿发出感慨,可没有任何一个人走过去,把那个又小又脏的纸箱抱起来。没有意外的话,那几条小生命活不过今晚。可能有一只小猫实在受不了了,它用它那细嫩的嗓子开始尖叫,微弱到几乎不可闻。
天开始下雨了,本来围观的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离开,雨水一滴一滴落下,像是天空的眼泪,我呆站在那儿,鼻子好酸。多不公平呀!它们甚至还没睁开眼看一下这个世界,可是又如何呢?生活本就不公平,不论是对什么。
我以为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它们。
下一个周末,我正打算去辅导班,这个城市的清晨弥漫着雾气,雾气中传来一声猫叫,猫叫?我寻着声音找过去,在一个堆满了杂物的楼梯间里,藏着一窝猫,是它们。尽管有些不同,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一只头上有橘色花纹的猫。我走过去的时候,它们正追着一个纸巾玩得开心。靠近脚边的地方有一个盆,盆底还有着薄薄一层牛奶,真是的,明明就是被人类丢掉的,却还是这么信任我们,只要一伸手就把头凑过来。“傻猫”我轻轻摸着那只小橘猫的头,新生儿的毛软软的,像是冬日洒在你手上的第一缕阳光。
那是一段对我来说无比难熬的时光,奶奶的病给整个家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家里每个人都安慰我说“生活会更好”。可是我从他们的眼里读到的只是迷茫。是的,我们不知道,不知道命运会不会再次把我们推向另一个漩涡。我们所能做得只是等待,不停地告诉自己,生活总归是好的。就像这窝猫,坚持着不被打败。
慢慢地,周六早上去便利店拿一盒热牛奶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每当把牛奶倒进盆里,那几只猫就立刻凑上来,吃饱喝足后,它们开始打闹,它们身上有一种生命特有的韧性,打不败,砍不断,不管怎样始终迎着光明。
然后有一天,在没有喵喵声欢迎我,墙壁上被人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猫我领走了!”我把微热的牛奶撕开,轻轻抿了一口,过了这么久,我终于给自己买了一次牛奶。明明心里很高兴,可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路旁的人看着一个女孩嚎啕大哭,手里还拿着半杯牛奶。所有的委屈,悲伤,崩溃汇聚起来,让我泣不成声。
过了这么久,生活还是没有抛弃你们啊。
过了这么久,我终于理解了你们来到这世界想要传达给我的东西了。
生活是好的,这话,一点也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