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座前移。世事匆匆,也许无心一瞥,便是烙印存心间。
我的妈妈是一位家庭主妇。任凭岁月无情,扔抹不去她眼底万分之一的温柔,磨不平她雅而不戾的棱角。一身便装是常态,配上一头清爽的短发,英气不与娇俏相违。她总是习惯性地拨弄几下头发,那是因为她说曾经的及腰长发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地方。眼前人笑眼弯弯,却无意醉了春风,要我说啊,她像极了人间牡丹。
午后的阳光总会和老广人家的花生一起出现在阳台。在某个昏沉的七月天,我被妈妈唤去帮手铺花生。艳阳当头,瓷砖地不一会儿就被阳光烤暖了,我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侃着,花生间的碰撞清脆作响,我和母亲被太阳烤得大汗淋漓,我忙进屋拿汗巾替母亲拭去。母亲的头发虽短,但柔顺光泽,只是几簇花白赫然映入眼帘,使我怔在原地。
我想起了小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正值灿烂的午后,妈妈在阳台晒她刚洗完的秀发。修长白皙的手细细地拨弄着,等得半干,就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但这个活儿一般都是我央求着得来的,这般及腰乌发,是我的梦想,也是妈妈的青春,它多么宝贵,以致让我觉得摸它一下都是一种莫大的殊荣。妈妈在前头唱着外婆唱过的歌,我在后头一缕缕地梳。这般明媚的女子是连阳光都要做陪衬的,它在发梢上转着圈儿,披着闪光舞蹈,我又怎能忍心秀发遭这般折腾,只得拿起梳子快马加鞭,护好这头乌黑,速速催我妈妈进屋去。
思绪被妈妈的提醒拉回,我又开始继续擦拭起来,只是心中不住的苦涩。刺眼的阳光竟还有副两面三刀的嘴脸,生怕它不够显眼似的,呲牙咧嘴地穿梭在黛青中的几缕银白,我仿佛能听着那阴阳怪气的讥笑,又不得不红了眼眶:原来妈妈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老了。
阳光下闪耀着的银白,是我心灵上的烙印。年少的我们总向往着诗和远方,在成长的道路上步履不停,蓦然回首,身后的人早已花白佝偻,背着残阳站在地平线上为你鼓劲。“上帝不能无处不在,因此他创造了母亲。”我不盼余生一马平川,只愿时光能破个例,善待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