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又是一阵响雷,如同时间那般永不停息,震得帐外的色彩晃了晃,惊得本就在风的威严下颤巍巍的雨珠更迫切地想落地了。
我摸了摸口罩,用力地抽了下鼻子,嗅着凉凉的,满是雨的气息和消毒水那给人安全感的味道,望向帐外那抹显眼的荧光绿,思绪渐渐飘远……
时间倒流到十几分钟前,特殊时期,无比没有安全感的我,望了望像是画废了的稿子似的一片混沌的天,士气不减的雨和前面待测体温的长龙,回家的欲望竟让鼻子有些酸涩。“丫头,”正当我焦虑害怕之时,有人扯了扯我的伞,声音勉强能听清,“先到棚里等会吧。”是同楼的保安阿姨,她穿着雨衣,又套着荧光绿的警示服,手中拿着的测温仪告诉着我她的工作。“诶!”
帐篷是新搭的,专供特殊时期值班的人员休息。条件很是简陋,一张巴掌大的桌子,几把掉漆的椅子,几瓶矿泉水,一瓶消毒液,几件荧光绿警示服,便是里面的全部了。但总比外头好。我嗅着熟悉的消毒水味,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只是……
阿姨不是说休假吗!我终于找到了觉得奇怪的点。脑海里清晰地浮现起阿姨说起假期可以陪儿子时灿烂如春花的笑脸。怎么……
“等久了吧,虽说是特殊时期,但生活所迫,可人们还是得出海。”熟悉的,透着疲惫的嗓音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没事儿,不过,您不是说有假期嘛,怎么……”她正在脱下满是勋章的荧光绿警示服和雨衣,闻言,动作一顿,带笑道:“嗨,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嘛,听说那个病毒喜欢找老年人,我在队里算年轻的了,就来顶班啦!”语末、衣脱,她在离我约莫一米处坐了下来,把雨衣随意的放在一边,却怜爱地擦拭着荧光绿警示服上的水。“×××……很失望吧?”我用了肯定的语气———我知道那个假期对她和儿子有多重要,她几乎是天天值班,是出了名的“拼命三娘”,儿子才六岁,平日里见着我们第一句话便是“你看见我妈妈了吗”……
“他呀,”提起儿子,她语气更温和了,看了我一眼,眼里的柔情快溢出来了,又低下头去擦拭那件荧光绿的警示服,接着说:“又哭又喊的,不过,我告诉他,妈妈守住了这扇门,没让‘病毒怪兽’溜进小区里,就是守住了几百个人,守住了许许多多像他一样的小朋友,”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终止:“然后那小鬼,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大早送我出门,说以后都要叫我‘超人妈妈’。”她嘿嘿地笑了两声,像是害羞,有些粗的手指不断在那荧光绿的面料上摩挲着,眉宇间却满是欣慰与自豪。
“那,您不怕吗?”我缓缓地问出来最想知道的问题。闻言,她一顿,抬头看着我,脸上的花又绽放开了:“怕?怕!当然怕了!那病毒多厉害啊,才几天就‘走’了那么多万人,”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耸了耸肩膀,轻轻叹了口气:“但是再怕我也得来!虽然说我确实干不了啥大事,但出一份力就能减少一分病毒混入城的可能性,很好了。每次检测完,没有发现疑似的病人,我都松了一口气,比中了彩票还高兴呢!我啊,得对得起这件警示服。”她眼里亮晶晶的,像对待儿子般抚着那抹绿,又补了一句:“我们会赢的,会好起来的,我还期待有朝一日我们一家三口能去武大看樱花呢!”那双看了近四十年风雨的眸子满是坚定,期待,令人惊叹。她手中的荧光绿警示服忽而就变得无比耀眼。
望着这样超乎纯净的眼神,和她手中经过雨水和汗水洗礼、变得无比干净的荧光绿警示服,我忽而鼻子一酸。那件荧光绿的警示服,含着一个母亲想为儿子做榜样的心,带着一个平凡的而又伟大的妇女抗疫的决心和中国必胜的希望。那件荧光绿的警示服在闪着光,纯净而又明亮的光。我又觉得很是惭愧:作为祖国的花儿,新时代的接班人,为自己没有坚定的意志而羞愧,为自己非但没有像保安阿姨为抗击疫情出力,反倒差点先退怯而羞愧难当。
在这混沌的情况下,在她之外,在城外,在各个城市,都有无数向她这样的,明知有危险,却仍甘愿舍弃假期、放弃陪伴,不怕苦不怕累,用自己的安全换来别人的岁月静好的人。他们穿着荧光绿的警示服,如同披着战袍,在这前所未有的黑暗中努力散发着自己生命的光芒。他们也会害怕、也曾受到来自病毒的惊吓与恐吓,但他们却始终不曾退缩,始终告诉自己要对得起身上的荧光绿的警示服。那些荧光绿的警示服,就和消毒水、N95口罩一样,是安全的代名词;就和轩辕宝剑一般,是勇气、大无畏的象征。他们在哪儿,安全就会在哪儿,哪儿就会恢复生机与活力。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点点光芒也能汇聚成灯河,也能照亮被病毒无情肆虐着的有着五千年文化的土地。那些荧光绿的警示服,会守着我们,等着光的脚步,等着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