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将我卷到了大鹏所城的城门下。
举头望向青天浮云下沧桑的城墙,只能分辨出被雨水冲刷的模糊的黑白两色。我心中不由的感到几分失望。见惯了故宫繁华的大红,也看多了被人反复修缮的、坚固的水泥灰,这长满了青苔的破旧小城,无非也就与那乡下的村子如出一辙,有何可观之处,又有何可赏之处?
随母亲踏上坑坑洼洼的石砖。两侧的牌楼上挂着未亮的纸灯笼,倒也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复行数十步,人便多了起来。巷子里的游客东张西望,在本就狭窄的小岛上来来往往,这也使我向前的步伐渐渐慢下来了。
步子慢下来了,心中虽有些不耐烦,却也无可奈何。那就看看两旁的楼罢。这一巷的楼同城墙般破旧,却不再那么沧桑了。走着走着,便不自觉的一直盯着两侧摇摇晃晃的红灯笼,竟恍了神,只看到一片片相融的晕光,心中不觉遐想了起来。聚在一家的妇人一边缓缓织着麻布,一边谈论着自家儿子的不争气;酒寨里的小二正忙不过来,端茶送水的同时却也不忘听客官们高谈论阔,时不时打听打听村头那家的姑娘的喜好;巷上聚集了几家的孩子,偷摸着斗新捉来的蛐蛐,时不时传来几阵大笑声,却又随着一片“嘘”声降下去了。
终是过了这巷子,其实无非就是十来米的长度,我却仍觉得它长。母亲牵了我的手,拐了几个弯,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便瞧见两侧的墙上都用红和绿在石头和竹子上刻了字。我没有细看,只观察到字迹有好几处都已模糊不清,墨也掉了色,仅仅能隐约感受到这里曾经的人来人往。
再拐一个角,便是一座将军府,中间供奉了一尊雕像,想来就是那墙壁上所描述的将军了。将军身上色彩浓烟,却已被厚重的尘灰掩盖,上方张张连丝的蛛网更令我体会到了此处的冷清。将军只留一尊雕像,与草虫相伴,无人打扰,他的面容早已被时间抹去,只等待最终的腐朽成灰。我的背不知不觉挺了起来。
将军不在,唯我踏上了不平的石砖,唯我来记住他过去的风华。于此处,我能听见战马铁蹄踏破云霄的声音,我能看见将军面上挂着开怀的笑容、踏尽沙场的英姿。他是否还留有牵挂的家人在人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不后悔。
将军不愿留一世英明于人间,只想守护这方天地最后的安宁。他不愿留名,只想化为尘灰飘散于天地间。我所能做的,只是珍惜现今安宁的每一时刻罢。
寻人不遇,我唯有看见你匆匆的背影,坚定地守望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