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等会儿,再等会……我还没找到我的伞。”窗外大雨倾盆,房沿的水滴落下来,嘀嗒嘀嗒地响着。父亲在房子里乱窜着,步子越来越快:“我的伞呢……我一直都放在这的啊,去哪儿了?”父亲胡乱地翻着,嘴里一边念叨着,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我等得有些烦了,劝道:“找不到就换一把吧,干嘛总带着那把伞。”父亲翻东西的手顿了下,随后又更快地翻找起来:“再给我点时间,我马上……啊,在这儿呢。”视野中,父亲微微耸起的肩膀落了下来,他一只手举着一把伞,另一只手撑着旁边的桌子,缓缓站起身来。他看了看伞,又看了看我,眸子里的光闪了闪,又耸拉下眼皮,轻声对我说:“走吧。”
到了门口,父亲低下头,用他那双粗糙的手在伞上轻轻摸了摸,随后慢慢地撕开了布条。破烂的布条憋出一声难听的“嘶拉”声,随后生锈的铁支架又“吱呀”地响起来。父亲敲了两下伞柄,将伞柄前后拉了拉,“吱”地一下撑开了伞——一把暗红为底色,白色和深绿色网格的大花伞。伞一撑开,感觉雨都隔我远多了,因为这把伞是真的大,给三个人挡雨再都不挤。父亲熟练也把向外翻的伞沿重新翻回来,又拧紧了有些松动的伞柄,将伞撑过的头顶,对我说:“我们走吧。”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打倒了花碰到了草,却没有溅到我的身上。我看了看头顶老旧的大花伞,又偏头看了眼父亲,恍然间,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脑海里尘封已久的回忆猛地炸开。
“我们走吧。”视野里父亲的背笔直,只有笑起来才有几条浅浅的皱纹。他手里举着一把大伞。雨落在很远的边上发出一声哀号,我的父亲直接为我撑起了一片天,任外界狂风暴雨这里总是安静的——风吹不动,雨打不动。父亲在雨时接送我上下学,同他和他的大花伞一起,陪伴我走完了整个小学。父亲说过:“我的伞颜色鲜艳些,就不怕你找不到我了,伞大些,就不怕你乱跑时淋雨啦。”就这样,我在父亲的大花伞下自由奔跑,慢慢地,我长高了,大花伞的颜色也暗淡下来,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的坚固了,但父亲一直留着它,在下雨天轻轻端详着它,眼睛里仿佛有晴天——初升的太阳,笑着灿烂。看着看着,父亲就笑了,眼睛里的光微微地闪了闪,又小心翼翼地将伞收起来。
雨依旧下得很大,打得老花伞发出一声声闷哼。我在接过父亲手中的伞,在父亲有光闪动的眼睛里,轻轻一笑:“我们走吧。”
父亲的大花伞啊,陪我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