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看到一些老照片,就像播放老底子的电影,一张一张翻开人们的记忆。漫步晨雾中古朴的石板路,向运河边走去,仿佛拨开层层面纱,它在那里,静静地展映着无声的老电影,讲述它的千年故事。
我的家乡塘栖,便在运河边,一个远离喧嚣的小镇。这里过去的岁月是黑白色,就像渲染的水墨画,自有它的韵味,只有真正欣赏它的人才能看懂吧。曾看到一张微黄的相片,用鲜明的黑和白记录下了人们在运河中正在游泳比赛的盛况,河的两岸挤满了观看的群众,想必那时运河边是多么繁盛。
当影片由黑白到彩色,无声到有声,中间的历程曾使运河边的小镇走过兴与衰。或许有再多的变化,可都改变不了属于它的故事,那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从小对美食有着深厚的依恋,家住江南运河畔,自然有着让人难以忘怀的味道。虽说塘栖名菜数量不多,但只只名菜都叫得响。家里长辈总是叮嘱:“少吃多滋味,多吃坏肚皮。”一些美味也许一年才能尝到几次真正老底子的味道,回味起来便是无尽的遐想。过去还有句俗谚语“一样米养活百样人,一样菜难和百人味”,可见塘栖人对菜肴的讲究。
小镇虽小,可因水而兴,乾隆皇帝几次下江南都经行此地,要让皇帝满足,自然少不了美食。“细沙羊尾”以复杂的制作过程和酥软的口感出名,炸至色泽金黄与白糖相配,而烂糊鳝丝这个名字不起眼,可放入红黄绿三丝,色泽鲜亮,一旦入口便有鳝丝的鲜味在舌尖散开,受到皇帝的喜爱。“粢毛肉圆”是小孩子的最爱,鲜肉与糯米的结合使肉圆香而不腻,个头不大,因模样似小圆球,所以每到请客人时总会端上笼,孩子们吃的都把糯米粒粘在了胖嘟嘟的笑脸上。儿时学做肉圆,纯粹是好玩儿,几个玩伴把肉茸搓成乒乓球大小的圆子,便像杂耍一样把肉圆从左手抛向右手,再抛回左手,一片欢声笑语,仿佛做的肉圆里都有我们的笑声。本应逐个把肉圆放在盛有糯米的筛子里滚动,使之表面裹上一层银白装,可到我们手中便是把手臂高高抬起,“啾”的一声掉入糯米的海洋,摔得变了个样,哪里还能蒸得出小球般的形状,只能羡慕大人们蒸出饱满的肉圆,上头的糯米形如珍珠,粒粒竖起的“肉圆精品”。这也难怪乾隆皇帝喜爱上了这道菜,不过要不是这个挑剔的食客,也许厨师们永远想不到这道菜,永远没有肉圆掉入糯米中的意外。
清朝韩应潮作诗《栖溪风味十二咏》中,对“烘青豆”有过这样描绘:莫笑冬烘老圃俦,豆棚早屑话深秋。匀园剥出纤纤手,新嫩淘来瑟瑟流。活火焙干青玉脆,盈瓶赠到绿珠投。堆盘正好消寒夜,细嚼诗情一种幽。”烘青豆又被称为咸茶,每逢毛豆上市,家家户户都将毛豆剥出后加盐水煮,再放入碳火上烘烤再配上香干丁,橙子皮,野芝麻等等,便可用来泡茶。
运河孕育着这座古镇,它在放映着属于它的照片,不管是黑白的,还是彩色的,都是属于它的色彩,都有它背后的故事,哪怕是一道微不足道的美食,都是人们从它的身上汲取了灵感。
塘栖,这座因水而兴的小镇,见证着大运河的点滴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