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静阅自然之书,聆听万物之声。你听,那山河变迁,大江东去的轰鸣,是一个时代的自信咆哮;那古庙佛钟,晨作暮息的啷当,是一处山野的岁月静好;那清泉小溪,曲水流觞的叮咚,是一群贤人的心之所向……这些音乐固然美好,但最牵动我心的声音,应当是诗人笔下的风雨声。
“渭城朝雨浥轻尘”是忧思,是开始。元二到阳关,回首远眺,没有故乡的身影,唯有满目苍凉,忧思如一只蛰伏在他心头的幼兽,摩擦着尖利的齿一路过来都不肯平息。他的挚友等在阳关前的客栈旁,焦急的神情使他的心不自觉地安静下来。一壶好酒,一席床铺,两人相对而酌,同床而卧,尽述不舍之情。
是夜,风雨悄悄潜入他们的梦中,明朝起床,窗外的景色焕然一新。一路的风尘仆仆随着疲惫的阳关一起被淅沥的雨和轻柔的风冲洗干净,披上了水润细柔的轻纱,在呼唤他们向前走去。前天晚上,挚友劝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烈酒,说西出阳关无故人。他不愿听进,只希望挚友永远在他心间,便总有故人了。背上行囊,耳旁始终想着哗哗啦啦的雨声,像祝他一路平安,再无风霜。风声雨声,叩开我的心门填满友谊的真诚。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是澎湃,是不甘。国家又兴大战事,男儿何不带吴钩。山河破碎,吾辈男儿岂能苟且偷生?陆游也不甘示弱,披上寒铁重甲,举起红缨长枪,驾上汗血宝马,快马加鞭,率万千军众,奔赴疆场,大战一触即发!将士们歃血立誓,举酒高呼,呼声夹着马蹄声,轰隆轰隆,如天上乌云将倾……
他抹了一把热汗,随即天旋地转,眼前再不见军众铁马,只有漏水的茅草屋顶和蒙尘的蛛网,僵卧于病榻之上的他形容枯槁,面如死灰。屋顶上漏下的冷雨,浇凉了他的心脏。可是他分明看见了!年轻的重甲兵身上披着凛冽的寒霜,铁骑足以踏平北鞑!分明听见了那轰隆隆,轰隆隆的铁蹄声,响声震天。难道真的只是南柯一梦吗?他不信,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身子支起,瞥见了窗外之境——年轻的将士们如并排的笔挺的白杨,矗立在边疆之旁。远山如墨,像是他们身上千钧的重负,护卫家国之重负。陆游那瘦如枯骨的手从窗棂上脱落,他也脱力跌下,眼里藏不住满眶浊泪。此时屋外,狂风暴雨仍不肯歇,轰轰烈烈。风声雨声,牵动我的心神,释出满腔的热血。
诗人笔下的风雨声,最能牵动我的心灵。它有毁天灭地之力,也拥怜草惜花之心,是最有力量的温柔。而这种温柔,注定篆刻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