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喜花,是很喜很喜的那种喜。
有多喜呢?
一条河,一座山,一片丝样的阳光,这便是祖母的住处。祖母的木屋很小,小到只有一个宿舍大。可祖母的木屋很香,想到令痛苦失落的人心旷神怡,香到令疲惫不堪的人如释重负,香到令欲望膨胀的人心无杂念。
祖母不懂艺术,他也不知道自己周围的究竟是什么花,她只是,只是觉得这种东西很香,很美,很喜欢。她愿意在多风的黎明独自徒步到几十里外的小镇,购买琳琅满目的花子,带到山上去种植。她的双脚踏在黎明的道上,朝阳的金波向两旁溅开,她笑面如蜜。
清瘦的秋菊,浓郁的玫瑰,孤洁的百合,幽闲的素馨……就在她的手下占据了杂草萋萋的土地。当然,她什么也不懂,她只是觉得,种完了屋前,那就去种屋后,种完了屋后,那就去种更远的地方。
成群的野雁,在河滩的丛中歇宿着。紫色的山峦里,翠岚映着那轮红日。
“哇呜”一声孩子的哭啼撕破了那寂寂青山,祖母闻声而去,才晓得山里的一户人家的孩子闹肚子了,父母亲们正满头大汗地哄着孩子。
祖母不语,迈动着她那双三寸金莲,朝小木屋奔去。她隐隐记得,她曾经似乎学过某些花可以治病。
她低下头,一朵一朵地嗅着那些不可计数的花,她的指尖轻触那些花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仿佛要把它们盯穿。记忆由远及近,愈发愈清晰,愈发愈闪耀,她的心怦怦直跳。
“是那个!”
祖母掏起剪刀,从容地走向她所认定的花中,在那她沥尽心血而成的大片花中,毫不留情地剪下了一大片。她捧着那沁人心脾的精灵,微小地冲去那户人家,仿佛自己成为富翁一样。
夜空烁烁,祖母看着天上那灿如满园春花的繁星,看着远处山坳里微微摇晃的灯光,她落泪了,一个声音从风中来,从星光中来,从心底的潮声中来,那是师傅跟她说过的花的真正含义——愉悦他人,芬芳他人以及帮助他人。
祖母木屋外的花儿,逐渐燃遍了半个青山,山里的许多人都寻着香迁到了花儿旁,祖母那半边山也因此热闹了起来,人们都说,祖母是一枝奇葩。可是,连祖母自己也不懂为什么,她只不过是爱花、韵花、做花罢了。
祖母韵花,很韵很韵的那种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