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那日邀她出来,她看起来没有往日那般活泼,但却很精神。她手拿着包包,头上带着朴素的发饰,穿着高跟鞋,全身上下看起来干净整洁。嗯,她就如同从电影里那唯美画面里走出来的女孩一样,向我轻轻挥手,慢慢向我走来。我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一直站在那里恍恍惚惚,直到她细声细语地说:“约我喝酒”?
初中那会儿,她没有拿包包装扮自己的习惯,见到我也只会冲我发愣傻笑,偶尔也会冲上来重重地拍拍我的肩膀。我和她并没有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但因为志趣相投,我经常做的事,就是叫她喝酒,她对此也来者不拒。她喝酒易醉,然后就叽里呱啦地发着牢骚,不明所以地哭诉着心中的无奈,我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酒太浓烈,太醉人!
“喝酒就罢了,奢侈一回,去品品茶吧!”我笑着回答她。便带她找了个店坐在了某一角,真是难得的清静。我们缓缓交谈着,但都没有提及如今的生活,不约而同谈到的是从前。她酷爱画画,从我认识她那会儿就爱得如痴如醉,直到现在依然执着。满屋子贴在墙壁的纸画,沾染艺术的T恤,书本上各种小插画都是她的杰作。她吃穿用度很节俭,省下的钱都用来买绘画材料,拿到生活费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挑一盒自己满意的颜料。
但是,她家太穷了。最后一次喝酒,是因为画画她多次与家人发生争执之后,当时我拿着半杯酒摆弄着问她:“怎么样?”她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声音很低很低:“也许是我太任性了呢?对吗?”我没有回话,她声音有些哽咽,接着说:“我突然发现我妈有白头发了,我的棱角,我所有的坚持……好像该放弃了。”我就那么望着她,也无力再说什么。许久,她说:“我决定走他们安排的路。”她没有再说话,爬在桌子上的身体一抽一抽,她没有醉。她总说失意的时候就爱喝醉,就能在梦里见到她心心念念的画,可是这次她真的没有醉。
我望着桌上的盆栽那一抹绿意,不禁想到了春意盎然的青春。
有人说青春是倔强又任性的,绿叶倔强地迎着雨水,任性地渴望雷击;半轮日倔强地冲破地平线,任性地散发愈加刺眼的光芒;小溪倔强地向前奔跑着,任性地击打着一路的实物。这又何尝算不得一种成长?
我们也曾经那么倔强,那么任性,但终会消磨在过程中了。
“茶比酒的味道如何?”我轻轻舔了舔嘴角笑着问她。“茶像极了生活,酒像极了青春啊!”她望了一眼茶又说,“再苦的茶也别有一番韵味,细细品细细品哉。”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她没有往日的棱角何尝不是好事,画自是在心中,这心啊就在时光中慢慢结出一层厚厚的膜,会变得异常坚毅。
当绿叶在时光中渐渐坚硬,脉络变得清晰。
当那半轮日渐渐到了另一端,开始学着沉寂。
当小溪奔向大海渐渐融合,变得深沉而稳重。
我们在青春与生活刀刃与刀刃的交锋中,又何尝只是被磨去了棱角,卷了刀刃?何尝不是练其体肤,磨其心性。
这由酒到茶,过程许是苦,谁又说它不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