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一趟有去无回的列车,一旦踏上它准备开始旅行,那就迟早会到达终点站。岁月仿佛是涓涓溪流,连绵不断地驶向远方。而奶奶的人生道路已经走过了四分之三,留给列车的只有模糊的车窗,老旧的车轮,黯然失色的绿色铁皮……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依偎在奶奶的身旁,看着她在为我缝衣服,等待着她弄完后和我一起去公园。奶奶从针线盒中拾起一根丝线,左手扶了一下镜框,右手略微颤抖着拿起了针,然后一手掐着线往针眼里穿。她把眼眯成了一条缝,眼角泛滥出的条条鱼尾纹,仿佛是两只迷你的折扇。她的额间也出现了多道纹路,好象是一片湖中荡漾的波纹。她反复尝试着将手中的线穿过针孔,可这不争气的线不论怎样就是不肯进去,奶奶的手越来越抖,我于心不忍,赶忙从奶奶手中接过丝线和针,猛然发现,那双我很熟悉的手如今已经布满了皱纹,上面星星点点的出现了一些老年斑,仿佛是裹了一层薄薄的旧报纸,里面的根根血管都看得很清楚。霎那间,一切都定格在此刻,时光牵着我的手,走进了以前的岁月年华里。
那时,奶奶还未退休,仍在地毯厂里工作。我天天缠着奶奶让她带我去单位转转。奶奶拗不过我,记得也是在一个上午,她牵着我去了厂里。奶奶的座位是靠近窗户的那一个,她画图时,阳光总能透过窗外的那棵老杨树射进来。我坐在她的腿上,看着她一笔一画地描绘着漂亮的花纹……
她一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握着铅笔,在米黄色的纸张上描绘着图案,那开屏的孔雀,光是从画中便感受到了它的气势;还有花中的四君子,即清秀又美丽……而这些图案都出自奶奶那双纤细的手。
那时奶奶的手还不像现在一样,她的手上皱纹不多,也没有老年斑,白皙的肌肤看上去根本不像是50多岁的人。可是10年过去,我长大了,她也老了。
我回过神来,瞧着她沧桑的面容,心中产生了淡淡的忧伤。
衣服缝完了,我们起身走去公园。
我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我招呼她向前走,她的脸上撒满阳光,她的耳边拂过春风,她的双眼中泛滥着爱,她仿佛又变回浑身满满能量的中年人。
顷刻间,时光老人出现在身边,铺一展画卷,带我回到儿时:
她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她招呼我往前走,眉眼间透露着微笑,透露着心里的美好!她张开怀抱,等着我跑过去。
那时也有阳光,也有春风,也是在这里,也是我们。虽然时光荏苒,但她对我的爱仍旧如溪水缓缓而来,绵延不绝。
走出记忆这幅画卷,陪她坐在长椅上,享受着这美好!又一次望向她,她的目光仍旧那么温柔。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讲述曾经的故事。此时。多想让时光暂停片刻,允许我细数她脸上的皱纹,品味每一个纹路里匿藏的诗歌;细数她头上银发,理解根根发丝里潜藏的辛酸。回首过往成长之路,拾起童年顽劣;回首过往消逝之路,弥补曾经忧伤!
她在一天天变老,我在一天天长大。时光老人的步调太快了,还没来的及捡一片路边落叶,就要继续向前。昨夜,我依偎在她怀里;明夜,她便倚靠我肩膀!
时光,时光,你走的慢些吧,
不要让她再变老了,
请你暂且按下暂停键,
让我们回头看看过去,
抬头望望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