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离开的时候,菊花也会哭泣。——题记
记忆中的您,与菊花是分不开的。诺大的客厅与阳台都摆满了菊花,清晨醒来,总看见您弯下腰,将头凑近花朵,聚精会神的细看,好像要将花的每个细胞都看个通透,无论浇水和施肥,您都亲手调理。那时年少,我常看您做这一切,不禁发问:”爷爷,您为什么这么喜欢菊花?”这时您一定会拉我坐下,给我讲菊花如何傲风挺立,如何忍耐秋霜,如何"此花开尽更无花”,看着我惶惑的目光,您会把脸凑近,漾起慈祥的微笑,长时间的注视着我,然后往我嘴里塞上块糖,我立刻会欢快地跳起,给爷爷一个小小的拥抱。此刻,时光已然定格,我享受着糖的甜味,感受着爱的温暖,这一瞬间,时间是静止的。
时光飞逝,我渐渐长大,爷爷的菊花依旧绽放,爷爷身边却再也没有那个小小的我了。我越来越受不了他古板的行为,老旧的思想,爷爷在老家,一年只见几面,我也乐得不听她唠叨了十几年的菊花。当年温馨的画面,现在已然不在了。
那年又回了老家,刚放下行李,还没来得及坐下歇息一下,就听见爷爷喊我过去,刚一坐下,他便拉过我的手,就说起了菊花的品质,让我向菊花学习。听着听过无数次的话,厌烦的情绪不禁油然而生。他话音一落,我立刻站起要走,他却一把拉住我,把脸凑近,又长长地注视我,随后颤颤巍巍的拿出糖就要往我嘴里塞,看着面前花白的头发和乱晃的鱼尾纹,坐车的劳累,之前的厌烦登时化作了愤怒,我家糖块打落怒气冲冲的踢倒面前的菊花,丢下一句:"都坐一天车了,哪有心情听这些!"便拂袖而去。怒在心头的我哪里注意到,背后爷爷落寞失望的目光。
从老家返回,没几天我们便得到了爷爷离世的消息,接到了消息后立即赶回的我,只见到了白色的挽联和花圈,以及那冰冷的棺木。我默默收拾着爷爷的遗物,翻动着那些因无人照顾而枯死的菊花,爷爷的笑容宛在眼前,不禁鼻头一酸。却无意间翻到了一大把糖,一大把我从小吃到大的糖,一大把还来不及给我的糖。一瞬间,我与爷爷最后一次见面的画面定格在眼前,禁止的是时间,还有爷爷的那份爱。先前忍住的泪水最终冲破了阻挠,滑落而下。
如流水般的时光,能改变运动的轨迹吗?
若能,我愿时光暂停,就暂停到我见爷爷的最后一面,我想好好看看他沧桑的脸,也绝不会厌烦他花白的头发和鱼尾纹,我会看他被时光定格住,我会记住一生一世的爱我的人的脸。
清晨,我移出了枯菊,种下了新的菊花,连同我的思念一起。晨雾浸染,露水打湿了新菊幼嫩的花瓣,我和爷爷一样,弯下腰,将头凑近花朵,仔细的看露珠放大的花瓣纹路,一颗颗珍珠顺着花朵的纹路滴落,落在土里,落在心里。
原来,菊花也会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