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于夜晚初绽,在寂静的墨色中,她是被圆月遗弃的明眸,最出尘,也最明媚。
第一次见那夜来香时,是在夜市的一个小摊。别的摊贩多是在卖着热腾腾的食物,那儿却摆满了一盆盆花,显得与周围的摊贩有些格格不入,那夜来香被摆在角落,枝条上的芽和叶更是少得可怜,与其他花光鲜亮丽的样子一对比,她似乎更加显眼,看起来如病入膏肓般可怜。
我来夜市并非是为了买花,只是粗略欣赏了一番。刚想径直走过这个小摊,陪我逛夜市的奶奶却在这个小摊前停下了脚步。她扫视着小摊里的花,找寻着自己满意的那盆。一会儿,她注意到了那盆夜来香,走近观察了一番,旋即,她毫不犹豫地抱起了那盆夜来香,问着摊贩价格。我心中倒是不太赞成奶奶挑这盆回去,不过想到奶奶平时都是与爷爷在故乡生活,养盆花兴许只是图个开心,就没去阻挠。
那夜来香被带回家后,奶奶便每日精心照料。过了许久,那些枯黄的叶都慢慢落了,枝头开始冒出些许新绿。我的态度开始慢慢转变,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开始和奶奶一同照料着,那盆夜来香又渐渐抽出新芽,默默扩张起自己的领土。
也不知哪天起,夜来香悄悄长出了花芽,小小的,一个个挨在一起,隐约透露出些热闹的气氛。我与奶奶之间倒并未因此多谈论什么,但是我们的照料都不约而同地更精细了些,我们自然是因为希望那夜来香能开放才如此。奶奶休息得早,晚上就没太关照夜来香的情况,我察看得勤些,夜间有时间就会来夜来香的花盆前看看。
一天,我忽然嗅见一阵浓郁的花香,觉得也许是那夜来香开了,便回屋中邀奶奶一同来看。
我们刚走到夜来香的花盆附近,就被那毫不遮掩的清香萦绕。正是夜幕降临之时,夜来香不声不响地绽开,在寂静的墨色中,一朵朵素白色的花,逸出沁人的香,颇有种出尘的意境。月光从云中跌落到她身旁,在皎洁柔光的眷顾下,她似是被黑夜遗弃的明眸。这次初绽,也正应了她的名——夜来香。我与奶奶在此时相视一笑,在不知不觉间,那盆原不起眼的夜来香,竟渐渐变成眼前独爱之景。我心中的喜悦如这花香般,充盈得快溢出来,奶奶自是高兴的,见到我这个样子,嘴角浅浅的弧度扩大了几分。我与奶奶的关系也因她变得更近了些。
素时锦年,时光荏苒。那夜来香终是未逃过时光的摧残,庆幸的是,她靠扦插的新枝留存了下来。新的那株明显比原来的更有活力。奶奶也早已不在了。我挂念着那株夜来香,便将她带了过来,每每见到,也算是睹物思人罢。我想,夜来香的一次次绽放,就是向前追逐的最好证明,不被现实打倒,不向黑夜屈服,在夜里绽开,也努力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夜来香,于我而言,是那“空寂夜时绽,暗香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