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那里负手而立,背影略显粗犷,手握一卷菜谱指向涓涓细流,轻吟:“休将白发唱黄鸡,门前流水上尚能西。”讲罢仰面大笑,踱步回屋。刹那间,数百年岁月翩迁而过。
春山如黛,垂柳画桥。悠然推开砖红色的木门,清淌进东坡的记忆。二三尺篱笆交错,守住了一方桑田。疏叶为美的宋韵绵延至今,黄鹂清脆,泉声泠淙,似乎就这么钻了时间的空子。信步走进书院,极难想象,先生清贫如此。寥寥泛旧的古籍摊在木阁,砚台上是凝了千年的墨,也是心血。在此谪居的苏轼终是度过了一片荒凉岁月,朝云病逝,这一年,他六十二岁。同年,一首七绝《纵笔》传世。虽然在他如繁星般璀璨的文学生涯中,并无大红大紫,可其情依旧极真、意还是很切。令我心生敬意的,却非是文笔令人垂涎,而是在经历命途多舛、生离死别的痛楚后,诗人依旧期许如常。宿愁难消,乐观难得。
在一个文人挤破脑袋也要向上爬的时代,诞生了太多太多的精神不朽,东坡先生却是个“异乡异客”。自古以来,官运和野隐就是文人一生的抉择,论起此,苏轼只是没有五柳先生般悠闲。因为,他的“隐逸”绝非躬耕田亩的野隐,而是心性的修炼。是不必高卧山泉、满身晨光;是既不放世俗所乐,也不为外物所役;是无往而不自如的精神境界。这样一个在任有建树,纵然身处逆境仍能放声大笑的人才是“一蓑烟雨任平生”,才是让我心生敬意的东坡先生。
有趣的灵魂总是如此相像,不论是欧阳修的“世人皆言醉,我却独言醒”;还是王维的“人生下半场,千万别矫情”;抑或是陆游的“我与狸奴不出门”。还有更多更多可爱的文人们,都在诠释着一句话——瞧,我可以一生把别人的苟且活成诗和远方。这,就是狂!就是狂者自狂的文人情怀。所谓的狂,并非是狂妄自大,也不如此高中娴雅。而是在遇见最美的时光之前,微笑着等待,肆意地在常事中感叹人生。
流水依旧潺潺,就将我的敬意融入其中吧。清脆之声萦绕府邸,带着千年的情怀袅袅而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