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临此地之前,我已熟知这里广袤无垠,已熟知这里气象万千,也已熟知这里有一个放荡不羁的民族。一途完了,才恍然,这里,真的不只是电脑上一幅护眼的桌面;人生,也不仅为平平淡淡才是真谛的境界;历史,亦从不是博物馆里斑驳的展品。
踏足这片绵延万里的土地,眼底映出这样一幅图景:午后刺目的烈日毫无遮拦地照亮湛蓝天际,茫茫黄绿覆满平旷的瘠地;远方的阵阵风雨交加就如厚重的青纱帘,模糊了天地之间,大片羊群似织布般缓缓行过,留下的,唯独那深色的印迹,再无踪影……如此之壮阔,一眼览不尽,却已打开幽暗狭窄的心,蓦然间一切都开明起来,生活的烦恼琐碎片段已尽淡忘,独留那颗豁然的心,浸在无边草色中……原来草原,空旷无际,早就能驱散内心愁闷。
天色顿时昏暗,阴沉的厚云阵阵袭来,翻卷着,紧逼着,似饿极了的野狼,势欲吞并世间一切生灵,令人险些背过气。“哗啦”,冰冷的狂雨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落下来,无情地砸在随风飘荡的草上,压得它再起不了身。眯起双目,目光向远方,欲寻得远方的清明,回应的却只有天衣无缝的黑灰和被风雨肆意蹂躏的草原,再不见方才的安宁。心中竟升起一阵后怕,或是被这凶猛的天象唬住了。几欲拔腿逃离这个阴沉的空间,却不得其方向,也只能作罢,留在冰雨中等待再次放晴。终于醒悟:人生绝不可能风平浪静,就似这草原,永远不会风轻云淡,有些必经之路,我不能逃避,只有直面,或许才是唯一的出路。
此刻,阵雨飘走,已然艳阳将落,橙红色余晖裹挟着错综复杂的纷繁厚云,投射在雨后的残破之景:一片狼藉,嫩草或横,或竖,或倾斜,或挺立,身上多少都带上了些“伤口”,牧羊人缄默地走过,深邃的眼眸中激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波澜……斜阳拉长他的背影,好不凄美!天色再晚,已然只剩触目的血红。或许在曾经,这里是无情的战场,横斜在这里的不是瘦小的野草,而是个个身披铠甲的士兵;地上浸润的,不是雨水,而是一条条深印的血。这便是战场吗?残忍,但总有人挺过来,欣赏这美不胜收的落阳图景……或许在曾经,真正野性的草原民族驰骋在这里,而不知如今的越野车,时过境迁,一切都在变化,而过去那些历史,不是博物馆的复原和解说能诉尽的。但,在这茫茫草色中,历史留在这里,每个片段,每个角落。最终,以这样的形式再现后人眼前,真真切切。给人得到的不是百无聊赖的历史大事件,而是身临其境般地,在这几千年间,游走……草原,阐释着一段传奇历史。
云朵翻卷舒张,人生浮沉平仄,历史兴起衰败,全皆化进了,这无垠的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