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密的雨丝中,被打湿的发丝无力的贴在冰冷的脸颊上。我惶惑地倚在学校大门口,猫着腰在拥挤的人流中艰难地挪动,在黑压压一片的人影中,我的视线穿过狭窄的缝隙快速游走着、探寻着,直到在白蒙蒙的雾气中,望见了那个略显肥硕的身影……
刹那间,我安下心来,却又畏怯起来。
在漆黑的教室中,灯突然亮了。视野一下子由黑到白,张大瞳孔的眼睛受不了强光的刺激而微微作痛。暗藏在角落里的窃窃私语一下子爆出声响,教室便从电影院变成了菜市场。同学们一个个都收拾着书包,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脸上尽是电影看完后的喜悦。在一片嘈杂中,惟我还呆呆坐着,眼神直勾勾的,好不突兀。电影的结束,也意味着即将出炉的成绩——有的已经“出炉”了。我攥着批好的试卷,胡乱的塞进书包。
这刚出炉的试卷,怕是烤焦了。
出教室门的那会儿,乌黑的天空也很通情达理地飘起了小雨,于是我很成功地在黑夜与细雨的催化下落入了心情的低谷。粗心马虎,回回都是这样的话,问题肯定就不在这儿了……。我以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小反思安慰着自己,浑身却更加不自在。当我终于慢吞吞地从人群里脱身,怯怯地走到爸爸身边,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尖。他似乎感受到了我周围的低气压,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的一句:“走吧。”
车轮咕噜噜地奔跑,引擎嗡嗡嗡地叫嚣,捡起的水花肆意地沾湿裤脚,这大概就是我回家路上,眼里,脑里,耳朵里装的唯一的三件东西。在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我像个黑白色的纸片,胆小怯懦地缩成一团,窝在车座上。下车,赌气似的挣脱爸爸的手,从伞下冲出去,兀自在伞前淋着雨。我没有回头看他,但想必一定是一副失落与难堪的表情吧。
一到家,我就像抽光了骨头,颓废的瘫在桌上,呆滞地盯着一处。“咯”父亲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在我的边上放了一杯热水。淡白色的水蒸气在杯口氤氲着,浮动着,像一条薄丝巾,寻不到两端的巾角。我稍稍放松了些,从桌子上爬起来,他这时才缓缓坐下,终于说了第二句话:“看看卷子吧?”他说得那么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又碰碎我的玻璃心。我慢慢而慵懒地应了一声。摊平卷子,稍加思考,于是把题目一个个和我一起做了一遍。他不时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或是圈圈点点,两个小时,把我这漏水的缸子上的洞,一个个填补起来了。我有些惊喜又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看我打起精神了,他这才露出了一个温柔而疲倦的笑容,良久,语重心长地说:
“风雨总会过去的,你爹我会一直在风雨中陪着你加油。”
我的世界,天晴了。
我终于发现,从原来到现在,我一直有一柄名为父亲的大伞,在风雨来临之际,他会撑开以父爱制成的伞骨,在前进的道路上为我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