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气袭人知骤暖。
天空一如既往的晴朗。
门前的杏树开花了,那棵外公习惯用于乘凉的树开花了。
外公的轮椅还静悄悄地摆在它的下面,风吹过,一动也不动,只是卷来淡淡墨香。
春天终究还是到了。
可惜今年的春,只留下满屋墨香。
我悄悄推开那沉重的木门,迎接我的却是迎风而刮起的尘埃,而不是那略带沙哑的声音:“乖儿,看我这个字写的怎么样”。只是庆幸,那一屋香气不曾丢失。
陈旧的画卷附着暖黄色的基调慢慢展开。
我却要忘了。
我似乎忘了外公那浓墨似的眉毛弯弯翘起;我似乎忘了曾经多少次外公拉过我的手,让我跟他学写字;我似乎忘了固执的我如何死死拽住门槛,不愿意踏进木门一步;我也似乎忘了我是怎样的泪眼婆娑哀求着,外公又是怎样的无可奈何叹息着,最终又是怎样点头同意。
那些记忆里的画面我快要忘了,只是还记得,那一年的暗香袭人。
眼角瞥过桌上的毛笔,紫褐色的花纹仍旧那么显眼,它却早已不再柔软,我使劲蘸了蘸瓶子里还没有干涸的墨汁,想在泛黄的宣纸上写下我满满愁绪,却似胡乱地写下了外公常写的那句诗“花气袭人知骤暖”,不工整更谈不上好看,只是满满的墨香扑鼻。
我想,这一次外公该笑了,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沾染外公的味道了。
我终究走了出来。
袖角微醺,书卷的香,仍是清瘦旧字迹。
没有再回首。
轻风吹拂我的脸庞,也把那朵刚开不久的花吹落了。
没有人在意它,就仿佛它本该如此伤悲。
外公的花也落了,却还留有一股淡淡墨香。
啊!醉人的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