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如血的日轮把西方的天际烧成支离破碎的沉紫和黛苍,晕染在山腰之间。
曾经,我心中也有过一座陡峭巍峨的大山。
我想,应是岁月推移,年龄增长。我与母亲之间似乎存在了无数盲点,少有交流,再不如从前亲密。母亲仿佛也察觉到了,便有时无时地和我攀谈几句,但每次都以尴尬收场。久而久之,我与母亲之间更为生疏了,像是隔了一座大山。
那一座山更像是一个鲜明的界点,隔绝了两个空间、两颗心。我立在山前,欲言又止。
冬日,夜深沉,凉如水,冷冷的雨无情地击打着裸露在外的空调箱子。外面的风‘呼啦啦’地一阵又一阵,像只猛兽不堪严寒而发出阵阵咆哮。外面孤零零几盏路灯照着颓灰的路面,风卷起的尘沙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我坐在灯前,奋笔疾书,不断写着那篇在我看来矫揉造作的亲情作文。母亲推门而入,站在我身旁。良久,我抬起头来注视母亲,心想着这场景与我作文里写的相去甚远。母亲端着一杯水,接过时无意间接触到母亲的指尖,与那温热的水形成鲜明的对比。心中不停矛盾,要不要去照顾关心一下,可是我已好久没与她说话了……我的心似乎退缩,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将她那双手拢在我的手心,举至唇边,小心哈气。却看到指关节旁的老茧,还有粗糙不堪的皮肤。摸起来有些像老旧的毛木板,一条条深邃的皱纹印在掌心,还有些是烧饭时被油点灼伤的斑点。她的手掌很大,张开来完全大于我的,也许这便是她这么多年一个人支撑这个家的力量吧,她的坚强总是深深藏在那冰冷的面容之后。我呵了口气,温热的吐息遇到冰冷的空气升华成白色雾气,循环往复,希望那温热渐渐浸入肌肤,温暖她的心。
母亲有些诧异,愣了一瞬。我再次注视她,却看她摘去冷淡的表情,展开了许久未露的笑颜,一如从前般安和温柔。空气中荡漾着微妙的宁静,好像在默默诉说着这久违的温情。
我立在那座山前,企图爬上,小心迈步,却似走过平路,没有一丝阻碍。回头一看,那座大山却已矮到小山坡一般。我讶异,原来看似陡峭巍峨的高山竟是如此。
那一座高山曾经横在我与母亲之间,那是隔阂。而现在,早已不复存在,仿若清风拂过,吹散了心中纠结的尘沙,这是理解。
时光的洪流中,心灵筑起了高山,有些需要守护,有些只是需要勇气翻越它,来迎接新一季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