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天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刚下晚自习,爸爸来接我回家,一如既往地搂着我坐上车。刚坐下来,他低沉而不乏温暖的淡淡嗓音传入耳中,:“丫头,后天我带你去广州做个检查,下午刚预约到医生,已经订好了机票。”
一刹那间,我感到天旋地转,手掌心是发热的,沁出了丝丝细汗,手指间却是冰凉一片,我将两手握紧又放松,握紧再放松,手掌感到了无限的凉,仿若此刻我内心的温度,降底再降底,冰冷再冰冷,我硬是咬紧牙挤出了几个字:“什么?我不去!我不能落课!”车里一片沉默,爸爸不说话,我也不说话,而心中却一次次地质问爸爸:为什么要去广州检查?为什么要用我的上学时间?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检查?你知道我的上课时间多宝贵吗?但我不敢,我害怕一张口,眼泪会止不住地流。
良久,他才开口道:“我们也不想占你的上课时间啊!可是,你已经晕了两次了!你让我们都很担心你知道吗?”
我再没有说话,在黑暗的汽车里,这一层的黑暗就仿若我的保护罩,给予那个弱小的自己一个坚硬的外壳,隐忍了很久的泪终于像是崩塌的河道堤坝,簌簌地往外流,我悄悄伸手擦掉,却又流出来,再擦,再流,仿佛失了尽头。
即便如此,他依旧同往常一样,替我拉开车门,只是沉默无言。从车走到家的一段路,除了呼啸的风声,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到了家,爸爸只是坐在沙发的一边工作,再不说话。我心里清楚他也是用心良苦,他希望我身体健康,也希望我的成绩优秀,面对固执的我,他没有办法安慰我,也不愿看到我伤心的泪,而那时的我根本无法理解他的突然决定,只是满腔埋怨。
于是我又哭着去求妈妈,问她我能不能不去检查,而她的回答却也是那样坚决:“这次你必须去!丫头,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她很努力地安慰我,开导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她也跟着抽泣了起来,她的鼻尖是红的,话语是断续的,只是没有眼泪,这是她做为一个母亲的坚强,她不想在女儿面前显示一个脆弱的自己。
看到她这样,我无助又惭愧,惭愧自己惹她伤心,惭愧自己无法安慰她,在咸涩痛苦的眼泪过后,得到的是对父母的理解与自身的成长。
眼泪仿若翩飞化形,站在我面前,教会我理解与爱,在寒冷的冬日用一丝温暖把我圈在中央。
终于,我不再反驳,不再固执。而此刻心中那块名为“固执”的坚冰正在一点,一点,融化,融化,终留下一摊被暖阳照耀,带着余温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