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翻起登山老照片,是一张张春夏秋冬,一页页风雨兼程。心中是远山故事,耳畔是远山的声音。
爸爸是名户外爱好者,带我走过许多地方,我和他的队友们一起攀登过很多高山。在崇山峻岭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聆听着不一样的声音。那里没有城市的霓虹,没有喧闹的人群和呼啸而过的汽车,那里是自然之声、纯净之声,人与物的和谐之声。我喜欢那种静静的声音,喜欢那里的一切。许多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渐渐模糊,但有些声音却永留心中。
记得2017年7月下旬的一天,我和爸爸还有几名队友一起去东灵山露营。东灵山是北京的最高峰,海拔2303米,当天的预报是晴,在炎热的夏季,凉爽的高山露营无疑是特别享受。天蓝的艳丽,微风徐徐轻送,伴着耗牛哞哞的祝福,一行人在欢歌笑语中向山顶进发。爸爸是领队,一直在前面领路探路,每次当确认前方可以通行后,就会用手台告诉后面的队友,“前面没有问题,继续前进。”那一刻,原地等待休息的队友们顿感踏实,因为他们坚信,无论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都会有一位领路人带领他们走出困境,这是毫无保留、充满期待的信任,每一声“安全”都是最安心的天籁。而另一位李叔叔是收队,他负责照顾走在最后的队友,保证每一个人不会掉队,安全到达。一位叫兴建的叔叔因为背了太多的装备,体力不支,李叔叔就一直陪伴他的身边,帮他分担装备,给他讲各种笑话,一起哼着不在调上的小曲,不时喊着“加油,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此时在无人的山谷,那无疑是最动听的声音。因为你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远、还有多少困难、即是夜色来临,也不用害怕,至少有一个人会一直伴着你、拉着你、搀着你,和你一起高歌。
一路重装攀登,不知流了多少汗水,不知多少次想要放弃,在大家的互相鼓励、帮助下,我们终于登上峰顶。极目望去,那一刻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什么是“无限风光在险峰。”站在山巅,望着群山连绵,沐浴在温暖的夕阳中,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此时唯有呐喊才能表达心中的喜悦,呐喊声在群山中荡漾,经久不散,好像也在为我们的努力坚持而欢呼。
大家卸下装备,开始扎帐篷。忽然听见远处雷声滚滚,抬头望去,一大片乌云从不远处山顶快速向露营地压过来,高山特有小气候开始展示他的威力。爸爸让大家快点加固帐篷,并让我钻进帐篷。我独自在帐内听着越来越近的雷声,感觉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帐篷还没有完全加固好,便狂风大作,密集的雨点落在帐篷上。爸爸刚钻进帐篷,风就开始怒吼,阵阵雷声响彻整个山谷,暴雨变成了冰雹,豆子大的冰雹砰砰砸在帐篷上。爸爸用手台通知队友关掉手机、手台。此时,世界仿佛只剩我们,雷声、冰雹声、七八级的狂风扫过帐篷的声音,气温开始急剧下降,我又冷又紧张,快要哭了。爸爸从背包中掏出一件便携羽绒服,帮我披在身上,一股暖意来袭,心也平静不少。我问爸爸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气还带羽绒服。爸爸笑着说:“多年的爬山经验告诉我,海拔高的山都有自己的小气候,一定要做最坏的打算,有备无患。人生总要经历一些未知的磨难,这就算是其中的一次吧!不要怕,勇敢面对,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的。”风雨越来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我看见穿着半袖的爸爸有些颤抖,便依偎过去,让爸爸也能暖和一些。爸爸搂住我的肩,握着我的手,说:“越是风狂雨猛,风雨后必见彩虹,我多么期待那一刻!不如我们唱首歌。就唱《风雨彩虹铿锵玫瑰》怎么样?”“好啊!”我说。“风雨彩虹铿锵玫瑰,芳心似水激情如火梦想鼎沸,风雨彩虹铿锵玫瑰,纵横四海笑傲天涯风情壮美。”说来也怪,慢慢的,我仿佛听不到外面的一切,就只有我们的歌声了。
风停雨住,我们爬出帐篷,无不被眼前景象所震撼。只见一道巨大彩虹挂在天际,几道金光从云层射下,映照远山金光闪闪,遍地冰雹在阳光下散发七色光芒,真的像爸爸说到那样,只是比想象中更加壮美!我迫不及待的去找和我同行的小伙伴,分享所闻所感,却发现她在帐篷里睡着了,不由感叹有人可淡然面对风雨,酣然入睡。细细的鼾声、空山新雨后的翠鸟鸣叫、微风拂面、大人们的欢歌如此完美和谐交融在一起,不禁为我刚刚的紧张莞尔。
自那次后,又经历过数次风雨来袭,但我开始喜欢这些声音,安然享受这些声音。
喜欢山间谈笑之声,那是信任的声音。喜欢爸爸前面探路的呐喊,那是安全的保证,是希望的声音。喜欢收队叔叔与队员的陪伴之声,那是无论前路如何坎坷,遇到多少风雨,都可安心的天籁。喜欢夜色渐暗,歌声不断的声音,那是有你陪伴,就什么都不怕的内心之声。群山之巅,大声呐喊,只闻阵阵回声飘荡在山谷,所有辛苦随着这一声,消逝的无影无踪。
初升太阳,落日余晖,一朝一夕,犹如荡涤我们的心灵之声,那是努力与坚持的回赠。宁静山村,几声犬吠,浮躁之心瞬间安静。秋色渐浓,山口的几颗老树,落叶纷纷,明明悄寂无声,我却知是不舍群山之声。
此时,关了灯,俯瞰万家灯火,又仿佛听到了远山的声音!